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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他,和迪耶姆——”
“迪耶姆兄弟已經死了。”
“是啊,他說過傑克·肯尼迪⑦『注:傑克·肯尼迪,即約翰·肯尼迪。傑克(Jack)是約翰的暱稱。』就不同了,整個兒就那樣。他說只要有弱者需要他拔槍相助,他就會拔出槍來,只要沒別的事兒礙著他。他說肯尼迪非常明智,很有頭腦,其實他明白有時嘮叨太多壓根兒一點好處也沒有。他說肯尼迪知道這一點,如果弄到口吐泡沫的地步,就得挨槍子兒了。”
他的眼睛還在疑慮地打量她。
“再說,這只是我讀的那個專欄上說的。”
轎車滑進了第五大街,朝著中央公園西邊開去,凱迪拉克的徽標在汽車發動機外罩上方劈開二月凜冽的寒氣。
“是啊,”奧黛塔溫和地說,安德魯的眼神鬆弛下來。“我能理解。我不同意。但我能理解。”
你是個說謊者,一個聲音在她的意識中躥起。這是她經常聽到的一種聲音。她甚至還給它取了個名字。把它叫做“激辯之聲”。你完全能夠理解,而且十分同意。如果有必要,不妨對安德魯撒個謊,但看在上帝分上別對自己撒謊,女人。
但她身體的其他部分卻牴觸著,害怕著。這個世界已成了一個核子火藥桶,成千上萬的人們正坐在那上面,這是一個錯誤——也許這裡包含著一種自殺比例——去相信好的射手與壞的射手之間的差別。有數不清的手抖抖瑟瑟地舉著打火機靠近數不清的導火線。這已經不是槍手的世界了。如果曾經有過他們的時代,也早已過去了。
不是嗎?
她閉目養神,揉揉太陽穴,感到一陣頭痛正在襲來。這頭痛有時就像炎熱的夏日午後迅速聚集起來的雷雨雲砧,來得快也去得快……那些喚雨挾電的不祥的夏日雲霾有時只是朝一兩個方向溜開去,而雷聲和閃電卻砸在方向不一的地面上。
她想,不管怎麼說,這場暴雨是一定要下來了,這是一場雷電交加的暴風雨,砸下來的會是高爾夫球那般大的雹子。
第五大街一路亮起的街燈顯得格外明亮。
“那麼牛津鎮怎麼樣呢,霍姆斯小姐?”安德魯試探地問。
“潮溼,二月份還好些,那兒非常潮溼。”她停頓了一下,對自己告誡說她可不能把自己感覺中冒上喉嚨的膽汁似的詞兒說出來,她得咽回去。說出來會是一種毫無必要的殘忍。安德魯在說世上最後的槍手,無非是男人的扯淡罷了。問題是,把這事兒看得比什麼事情都重要似的,也實在有點過分,話說回來也是因為她沒有什麼正事好談論。她估計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跟往常一樣平靜和悅,可她這會兒並沒有犯迷糊:她知道自己聽到的這段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當然,保釋金擔保人很快就趕到了;他事先就得到通知了。只要他們有辦法,他們總想控制局面,而我只要有可能,也就一定要頂住,可我猜是他們贏了這一局,因為最後我憋不住溼了。”她看見安德魯的眼睛眨了一下又轉了開去,她想就此打住,但就是停不下來。“這就是他們想要教訓你的,你瞧。一部分原因是這樣一來就能嚇住你,我猜,一個被嚇住的人就不大可能再到他們那個寶貝的南方去騷擾他們了。但我覺得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甚至那些笨蛋,當然他們肯定不會是笨蛋——也知道不管怎麼樣,變化終將來臨,所以他們要抓住機會來貶損你。讓你知道你是可以被貶損的。但如果他們持續不斷地跟你來這一套,你只能在上帝面前發誓,在耶穌基督和所有的聖徒面前發誓,讓你不至於,不至於,不至於使自己蒙受玷汙。他們給你上的那一課就是,你不過是籠子裡的一隻畜生,僅此而已,不會比這更體面。只是柙中之獸。這一來我憋不住弄溼了自己了。我現在還能聞得到牢房裡幹了的尿跡的臊味。他們認為我們是從猴子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