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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承認，吳建生身上確實存在著一種惹人憐愛的東西，不僅僅是因為他乖巧聽話，更重要的是他的笑容，那是真正的笑，不摻雜情緒的笑，是面對坎坷命運依舊淡然的微笑。或許我想得太多了，對於他來說，那隻不過是一種表情而已。可是，正常的人有誰能夠達到這種心境，能夠了無雜唸的哭或者笑呢？

吳嫂搬出一張木幾來放在院子裡，又遞給我一張小板凳，自己也拿了一張坐下，邊納著鞋底邊說：&ldo;我呀，就喜歡看著柏姑娘畫畫兒幹活，雖然我是個粗人，什麼都不懂。&rdo;

我拿起茶來喝了一口，在這個暖融融的秋天，在天高雲淡的山村裡面，沐浴在陽光底下，看著柏芽兒拿著畫筆舒脫瀟灑地塗抹著‐‐這才是輞川的氣息呀，這才是輞川的生活呀。

但是沒有辦法，謀殺的陰雲依舊沒有散去，我還要問一些影響氣氛的問題‐‐

&ldo;寧嫂，你記得以前的阮家麼？&rdo;

&ldo;阮家？村裡面沒有姓阮的戶啊‐‐哦，你是說以前工廠裡面那個姓阮的小夥子吧？記得記得，唉，多好的一家子，一場大火就全毀了。&rdo;

我偷偷觀察著柏芽兒的表情‐‐很冷靜，拿著畫筆的手也很平穩，似乎根本看不出情緒的悸動。

吳嫂停下手中的針線，仰頭看看遠處的天空，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ldo;小阮可是個好人，聽說還是勞動標兵和先進分子呢！挺進步，挺積極的一個孩子，人家畢竟是念過學堂的，我們家老吳跟人沒法比‐‐那時候我是個小姑娘，沒有嫁過來呢。村裡人那時候都去忙工廠建設了，經常留一些小孩子看村子。小阮的婆姨來的那天，我還瞥見過他們一眼呢。&rdo;

&ldo;哦？&rdo;我顧不上觀察柏芽兒的表情了，趕緊問，&ldo;她是不是帶著兩個孩子來的？&rdo;

&ldo;那肯定了。聽說還有一個抱著的小娃娃，要說一個女人家抱著牽著，從那麼遠的地方倒騰過來，別說是她，我們這些莊稼人都受不了，尤其是還有行李。那天我正好在山頭上蹓躂，遠遠就看見兩輛大油布車進了村子，到了阮家新租的房子那邊，然後就看見一個女人抱著孩子走下車來。隔著遠也看不清楚，只覺得是個苗條白淨的姑娘。這時候正巧山底下有人喊我，我就急急忙忙跑過去了，也沒有顧得上多看兩眼。小時候看見輛油布車是很新鮮的事兒，那時候從縣城來人才坐這種三輪車‐‐雖然建廠子來了許多汽車，但是我們這些孩子還是覺得油布車才算車，你說逗不逗？&rdo;

&ldo;不是還有一個十來歲的男孩麼？&rdo;我不解地問，&ldo;你沒有看到他？&rdo;

&ldo;肯定在後面那輛車裡面嘛！要不租兩輛車幹什麼？&rdo;吳嫂笑著說，&ldo;我也是後來才聽說那是阮家媳婦。&rdo;

&ldo;後來大火之後，不是沒找到兩個孩子麼？&rdo;

&ldo;是啊，不過就算他們跑出去也活不了吧？那時候山上還有狼。&rdo;

我猛然轉頭看一眼柏芽兒，她臉上的表情仍然風平浪靜，專注地揮動著畫筆‐‐可是，聽到這麼離奇的故事後，還能保持如此鎮靜，不恰恰是不正常的表現麼？

柏芽兒此時卻愜意地抹上一筆塗料，左右端詳了一下，如釋重負地說：&ldo;建生，今天的工作完成了，辛苦啦！&rdo;

吳建生好像能聽懂她的話，他呵呵笑著從椅子上站起來。柏芽兒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白蘭地夾心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