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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活在天上了。可是到了京城一看,一年百貫,在這裡只是餓不死的窮漢。像他的叔父魏錚,為叔祖備了一口棺木就是一百貫,添了匹馬也是一百貫,今春給妻妾各置了兩套春服,每套也是一百多貫。而他,替叔父收豬,每個月八貫錢,一年也近百貫,但能值什麼?一家五口,除去賃房錢,也只是每頓都能見葷而已。這還是沾了身在豬行的光。像羊肉,貴一些,一年便吃不上幾頓。
到了這個年紀,他也沒有多餘念頭,只想著安安穩穩把這差事做下去。一對兒女眼看要到婚配的年紀,好在已經分別和果行、鞋行的兩個經紀定了親,大家門戶都差不多,於奩妝聘資上,私底下已經說好,互不為難。不過就算這樣,一個至少也得五十貫,才勉強算像個人樣。來京城二十多年,他一共也才積攢了八十貫錢,還少二十貫,一直在為這犯愁。
這種時候,偏偏遇上這樣的事。一想到要見叔父,他就滿心地怕。叔父雖然是豬行行首,卻生得乾乾瘦瘦,為人又冷利刻薄,絲毫錯都容不得。而且脾性越老越兇,連嬸孃在他面前都不敢多言一個字。這事該怎麼交代?
他來到叔父宅前,下了驢子,拴在門邊,猶豫了半晌,才抬腿進門,看門的僕人見是他,小聲問候了一句。在這宅裡,誰都不敢高聲。他點點頭,小心走進去。宅子不寬,但很深,有七進院落。這時天已全黑,前庭黑漆漆沒點燈,第二層院子正屋裡才透出些燈光。他放輕腳步,穿過前堂,來到第二層庭院,撲鼻先聞到一股香氣,肉香、油香、菜香,他不禁大大嚥了口口水,今天遇到這事,忙亂得一直沒顧上吃飯。
正屋裡燒著幾對高燭,很亮堂,那張黑漆大桌上擺了十幾樣菜,魏錚獨自一人坐在桌前,兩個小妾站在他身邊靜悄悄服侍著。
魏錚正夾了一筷子鹿脯放進嘴裡,他一直愛獨自慢慢進餐,雖已六十多歲,牙卻堅牢,咬得嘎吱嘎吱響。
魏豬倌知道叔父吃飯時最恨有響動,便站在院子裡不敢進去。
“大辛嗎?”叔父忽然高聲問道。
“叔父……是我。”他驚了一跳,黑暗中叔父怎麼瞧見的?忙快步走到門邊。
“這麼大的事,不趕緊來報,瘟死在城外了?”
“叔父,”他一愣,“您已經知道了?”
“找兩個人,把那個姓馮的瘟崽子給我綁來!”
“馮寶?”
“還不快去!”
“是!”
邱遷又趕到甕市子街橫巷,楚三官躲在街邊那棵大柳樹下等他。邱遷看他那副輕滑樣兒,又有些不放心:“你先等等,我去姐夫那裡說一聲。”
他騎驢先進巷子來到姐姐家,家裡仍只有小茗一個人,其他人一個都沒回來,什麼信兒也沒有。他嘆了口氣,找人要緊,只得信一回楚三官了。他回到巷口,叫楚三官一起進到旁邊一間茶肆,茶肆主人和馮賽往來親熟,邱遷也常和他打招呼,知道店主為人忠厚,便從袋裡取出回家時寫好的契書:“崔伯伯,我和這位楚三官人有樁交易,能否請你做箇中人證見?”
崔店主一看楚三官,頓時露出猶疑,給邱遷遞話:“什麼交易?現今人心浮亂,買賣不好做,當心為上。”
“嗯,多謝崔伯伯提醒,不過這事已經說好了。”邱遷將契書遞過去。
“尋馮三郎?對啊,我也有幾天沒見到他了。他怎麼了?不過,尋個人要二十貫?”崔店主連聲問起來。
“老崔,說那麼多做什麼?”楚三官不耐煩了,“你願意就做,不願做,我們找其他人去!”
“崔伯伯,我有件極緊急的事要尋見三哥,等不得。”邱遷忙解釋。
“你當真想好了?”
“嗯。”
“那我也不好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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