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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員文近年來石匠活做不走,淪落為賭棍,吃飯的時候也把碗當成麻將,使勁地捻,希望捻出麻將的點子,據說他捻缺了好幾只碗,大指拇上常年纏著紗布,那是被碗渣劃破的。
成豆跟員文二人一拍即合,在一個癩子家裡打了三天兩夜,結果,成豆帶去買牛的七百塊錢,輸了個精光。
這大半年來,他打牌的時間少了,成天穿得光光鮮鮮,間天洗一次頭,清早出門,黃昏才歸,他到底幹什麼去了?他根本沒把爸的死活放在眼裡。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呀,到陡峭的山上砍了柴,還要自己揹回來。我見過他砍柴的樣子,彎刀剁在青岡棒上,抵不上巖鷹的翅膀拍擊一下,砍數十刀,青岡棒才裂開一個櫻桃小口。青岡棒在譏笑他呢。他背柴的樣子就更不用說了,蒼天之下,他的身影比土地還低。砍柴背柴尚為小可,他撻田埂的時候我是最不忍看的,雙腳踩在齊膝深的水田裡,鐵耙抓一點泥,眼膏似的敷在田埂上,每抓幾鐵耙,他就站下來,鐵耙撐在胯下,雙手掌住腰呼痛:“哎喲——”每一次聽到這聲音,我就偷偷流淚。我討厭男人流淚。我為四吉流過淚,為爸流過淚,發誓再不為任何一個人流淚了。
成米(2)
我為什麼要流淚呢,我與這個世界之間,只有冰冷的聯絡。淚水不會為我開啟星星的花園!
我想到人性,另一個原因就是苗青。重複的話不說,只說最近的情況。她的病態好像越來越深沉了,因為她的眼光經常發直。一度時期,我生怕她走向舅舅的路,現在看來不會。舅舅的思維是輻射型的,因此我們把他叫瘋子,苗青的思維卻是直線型的,直線型思維的人不應該叫瘋子,而應該叫偏執狂。偏執狂是人性中最可怕的因素,哪怕是出自善良的動機,一樣是可怕的。歷史上許許多多的壞事甚至洪水般的災難,就是那些得了偏執狂的人幹出來的。
苗青跟她乾孃接觸的時候更多了,兩人像在搞地下工作。她乾孃就是偏執狂的代表,苗青跟她學,不會得到第三種現實的快樂,只會走極端,我不能不為此擔心。她不懂得幸福的基本要素。幸福或者不幸福,並非客觀事件,而是那些事件給予我們的影響,和我們對它的看法,人們不受事物的影響,卻受他們對事物的想法的影響。輕鬆愉快的精神是獲得幸福的要素,健康有助於精神愉快,但要精神愉快,僅身體健康還不夠;一個身體健康的人可能終日愁眉苦臉,悒鬱不堪,憂鬱根系於一個人的敏感性和他的體力、生命力的一般關係中。不正常的敏感性會導致精神的不平衡。
世上之事,有其利也就有其弊,有弊的事亦必有利,被憂鬱充滿的人,所遭遇和必須克服的困厄苦難多半是想象的。內心本有憂鬱傾向的人,若又得精神症或消化器官不良症,那麼因為長期的身體不舒服,憂鬱便轉化為對生命的厭倦。一些小小的不如意便會自殺,更糟的是,即使沒有特殊原因也會自殺。這種人因長久的不幸福而自殺,會冷靜而堅定地執行他們的決定。他甚至沒有一絲顫慄、掙扎和畏縮,只焦急地等他人不注意時,便立刻自殺。自殺幾乎成了他們最自然也最受歡迎的解脫工具。
即使最健康和最愉快的人也可能自殺,只要他對外在的困難和不可避免的厄運的恐懼超過了對死亡的恐懼,就會走上自殺的路。對快活的人而言,唯有高度的苦難方會導致他的自殺,對原本悒鬱的人來說,只要些微的苦難就會要了他的命,二者的差別就在受苦的程度,愈是憂鬱的人所需程度愈低,最後甚至低到零。而嫉妒心和競爭心太強,是憂鬱症的直接導因。
苗青啊,但願你不要出事……
望古樓(1)
遲早會發生的,我早就知道了。
數百年前,映山紅開遍山野的時候,那一對踏入我腹中的男女,做了愛,然後吊死了,但他們的靈魂是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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