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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揚,清商隨風發。
卻並非《後庭花破子》。
而是一曲《虞美人》。
深沉哀婉的琴音中,我悽然作歌:“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殿中一片沉寂。
這哀豔欲絕的樂聲,幽思婉轉的愁鬱,不由令人於千思萬緒之中,窺見自己內心最深處的傷痛,與眷戀。
窺見綿綿不絕的情思,窺見深不可測的天意,窺見回首惘然的錯過,窺見咫尺天涯的別離……
待唱及“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之時,座下無不淚眼迷濛,黯然銷魂。
連一貫嬉皮笑臉的劉鋹,也似乎憶起山遠天高煙水寒的故國,幾欲潸然淚下。
我一撥琴絃,最後一聲清音如嫋嫋檀香,欲斷還縈,氤氳不絕。
這架古琴,絕似“繞樑”。
一片寂然中,猝然響起巨響!
眾人驚醒,循聲望去,趙匡胤怒容滿面,掀翻了面前桌案。
朝臣們不甚惶恐,紛紛伏地哀告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趙匡胤對這一地臣子視而不見,緊緊逼視著我。
目光如刀。
我不避。儘管我知道方才的舉動,簡直是將自己置身他盛怒的刀鋒之下,將自己逼入死地。
我悽楚又決絕地望他。你可記得我曾說過,有些事,即使我明知不能做,也終會忍不住去做……
他臉色數變。許久之後,目中的狂怒之色漸漸淡去,散去,浮出的,竟是微不可覺的鬱悒與苦澀。
他沉聲道:“違命侯酒醉無狀,來人,將他送回府去,閉門思過!”
我錯愕了,他竟未責罰我……他為何不責罰我?
左右內侍上前來,將我攙架而起。我推開他們的扶持,默默向殿外走去。
驀地感覺,一道極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我,如影隨形。
我微側顧,趙匡胤的身邊,一個紫衣袍之人,目不轉睛地看我,若有所思。
他有著與趙匡胤頗為相似的五官輪廓,卻更年青一些,較他多了分清俊,少了分英武。
只是我不喜他的目光,深藏不露,非拓達之人。如鷹隼般凌厲森然的目光,卻偏要掩蔽在一片深邃暗潭之下。而那隱隱顯現的幽光,讓我有種被寒刃剖開肌理、一覽無餘的錯覺。
步出殿外,我低聲問身旁內侍:“皇上身旁著紫衣的,是何人?”
內侍陰惻一笑:“是晉王。”
我聽過這名號,晉王趙光義,乃趙匡胤胞弟,文武雙全、多藝能,深受他喜愛與信任。
回想起他方才的目光,我有些悚然。夜風捲起黃塵枯葉,素白的衣襬也蒙上層淡淡的汙跡,我感覺身心俱疲,只想儘快回到荊館。
只有那裡的熒熒燈火,才讓我覺得溫暖。
正文 第五章 佳人之殤
“花蕊夫人?你說的可是蜀主孟昶的貴妃花蕊夫人?”我不覺筆下一滯,心中登時大為懊惱。這一叢翎毛墨竹,老於霜皮,煙梢露葉,披離俯仰,宛若古木,本該是一派清爽不凡的神韻,只可惜這收尾一筆凝滯死板,硬是將原先的靈氣抹殺了不少。
敗筆……我將畫卷一揉,丟到案角。
秋水眨著她那雙似水明眸:“可不就是那個人稱如花蕊般輕飛絕豔的花蕊夫人?聽宮中內侍們私下議論,她入宮才半月餘,便得趙匡胤專寵,人都道‘三千寵愛在一身’呢!”
我又鋪了張新紙,“那花蕊夫人真有如此美豔?可比得過我的小周後?”
秋水邊研磨邊笑道:“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