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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答:&ldo;京西阮府。&rdo;
原來是阮大夫人出殯,萬姑姑示意車夫將馬車停在路邊。走在最前端的僧侶已經過來了,近一百多個光頭,在陽光下鋥鋥發亮。
方才那人又感慨地說:&ldo;不愧是世家名門,好大的排場。&rdo;
有人不屑地說:&ldo;什麼世家名門?早就成空殼子,只剩個排場了。&rdo;
&ldo;這話怎麼講?&rdo;
&ldo;你看看,這一路過來,哪個官吏人家或是世家名門不是緊閉門戶,更不用說設路祭了。可見這阮府已是人人避之不及了。&rdo;
有個上了年紀的老頭感慨地說:&ldo;是呀,當年文孝公出殯時,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十有七八設了路祭,連一些平頭百姓人家也在沿途擺上香柱酒水,供行人拜祭。唉,也就不過是十多年,京西阮府沒落至斯,可悲可嘆&rdo;
這話說得萬姑姑也生出一絲悲切,想自己在宮闈三十載,多少繁華轉眼成空。便是她自己先後做過宣宗皇帝的御侍、瑞妃的殿侍、晉王的典侍,可謂恩寵一時,然而還不是因為七皇子瘋癲而成替罪羔羊,若非謝貴妃搭救,差點性命不保。
巷子深處響起隱隱約約的絲竹聲,跟著便有女子的曼唱聲傳過來:&ldo;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琉璃瓦粉黛牆,到頭來都是蒿糙地棲梟鳥。朝朝寒食夜夜元宵,逃不過飛鳥投林殘照明滅。若問古今英雄美人歸處,黃土櫳中白骨寒……&rdo;
耳聽這歌聲,眼看紙錢漫天,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萬姑姑端坐車裡,更是淚濕雙眸。
半晌,方聽又有人說:&ldo;孝子孝女過來了。&rdo;
又有人說:&ldo;哪位是阮五姑娘呀?&rdo;
&ldo;應該是右邊那位。可惜蒙著面紗,不知道模樣如何?聽說連北戎的汗王都想求娶她……真真是紅顏禍水。&rdo;
萬姑姑抹掉眼淚,又看著窗外。先是三名披著麻布手持哭棒的孝子走過,而後便是嬤嬤攙扶的兩名孝女,都戴著面紗,左邊為尊,應該是二姑娘,右邊自然是阮碧……只是,萬姑姑皺眉,雖與她見面不多,卻認得她走路姿勢。隊伍裡的這位孝女步履矯健,一看就是身懷功夫之人,怎麼可能是阮碧?
她沒有看錯,出殯隊伍裡不是阮碧,而是雲香。
阮碧此時與她隔著半條街,坐在馬車裡,也看著出殯隊伍,若有所思。
劉適之坐在她旁邊,低聲說:&ldo;……姑娘,別再猶豫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王爺說了,絕不能讓你身處險境。&rdo;見她依然猶豫不絕,他著急地拔高聲音說,&ldo;姑娘,你不替自己想想,也要替王爺想想。&rdo;
阮碧垂下眼眸,按著懷裡晉王從廣州寫來的信,不用看,她已倒背如流。
&ldo;……接到餘慶急件,方知你一意孤行返回京城,我心焦慮,夜不能寢,悔不該留卿在濠州。我已安排人手助卿脫險,勿要再瞻前顧後,舉大業者須舍小節。脫困後,不必再回濠州,放舟南下,逕直到定遠。切不可再逗留,所有恩怨,待來年班師回京,我定為卿一一追索……&rdo;
見她神色浮動,劉適之只當她同意了,敲敲車壁低聲吩咐車夫:&ldo;跟著出殯隊伍出城。&rdo;
&ldo;不。&rdo;阮碧抬起眼眸說,&ldo;回阮府。&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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