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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泥沼之中。
可惋惜歸惋惜,在這樣的深宅庭院之中,明哲保身才是緊要,即便知道那些背地裡的東西,卻也從沒有人去說破的。
那名喚阿清的丫頭從王妃的儷蘭苑出來,雖是徑直回了外院,卻避開眾人往下人的住處去,從她自己的枕頭下取出早藏好的一個饅頭揣進懷裡。
方才在碧珠面前她實則未說真話,眼下急著回來也不是為了這裡的活計。
碧珠來借她去幫忙時她就盤算著趕早把事做完,好趁著這空當往柴房去。
直至現在,一切還算順利。
她藏好了饅頭自屋裡出來,探頭探腦的看了一陣,見四下無人才穿過庭院到了柴房前。
雖說也是在王府中,可這柴房地處偏僻,平日裡只堆放柴垛,取暖之物自是不必說,便是連門也非完整的一扇,只如個柵欄般,能攔人卻不擋風。
昨夜本就颳了一宿的寒風,今日方又落了雪,眼下這地方活脫脫似個冰窖。
阿清連忙蹲下身,從門縫往裡瞧,見地上趴著的少女一動未動,心下便急了。
這裡面關著的同她一樣,是這外院的粗使丫頭,因昨日犯了點小錯,又正趕上郭嬤嬤心情不好,便捱了一頓打在柴房裡關了一夜。
然而阿寧生得嬌弱,昨日那一頓已經打得她奄奄一息,晚上又不曾用食,再在這酷寒之中吹了一夜的風,眼下也不知怎樣了。
阿清越想越擔憂,忙搖晃著木門喚道:“阿寧!阿寧!”
她喚了許久,聲音裡都漸漸帶了哭腔,那柴房中的少女才略微動了動,似乎十分費力的側過頭,自散亂的烏髮中露出半張秀麗面容。
見她終於有些反應,阿清反而控制不住的落下淚來,一雙手扒在那門縫上,嚶嚶的哭了起來。
此時的宋嫻腦子裡一片混沌。
婚禮上熱鬧的鼓樂和賓客們的喧囂聲似乎還縈繞在她的耳畔,原本模糊的記憶卻逐漸清晰起來。
她才剛行過笄禮不過三月,便依照婚約嫁入濟川王府,而她的夫君是濟川王長子李容錦,不僅出身高貴,還文武雙全、一表人才。
這原本是極佳的一段姻緣,也羨煞了一眾閨閣佳麗,只是誰也不曾料想到結局。
身著鳳冠霞帔的她,在父母兄長的祝福與不捨中被喜轎抬出將軍府。
濟川王重視長子的這樁婚事,婚禮排場佈置的甚是了得,卻也苦了新娘。
宋嫻水米未進的整整折騰了一日,直到送入洞房才得以消停。
即便她出身將門,從小就跟著兩個兄長騎馬射箭,不似普通的閨秀那般身嬌體弱,可也有些吃不消了。
趁著新郎尚在應付賓客,她便兀自掀了蓋頭,也管不了許多,只將桌上擱著的合巹酒倒了一杯來解渴,怎知這一時的貪嘴竟叫她追悔莫及。
喝了那酒,宋嫻腹內立刻絞痛起來。
定是那酒有問題,她欲撲至門口向人呼救,卻已跌倒在地無力動彈。
意識模糊之際,她直後悔方才著急不曾試毒,可是這洞房裡的合巹酒怎麼會是毒酒呢?
她還沒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甚至不知要害她的人是誰就這麼昏死過去。
眼下終於恢復意識,她腹內的劇痛倒是不再有,可渾身還是沉重得不得動彈,且似陷入極寒,那四肢更如封入了寒冰之中失去知覺,若是勉強掙扎,則又牽動皮肉疼痛不已。
耳邊幻聲逐漸被嗚咽聲取代,宋嫻猛然一驚,又想起自己飲了毒酒,心道這莫不是已入了陰曹地府,周遭才會這般陰寒且瀰漫鬼泣。
她這樣想著,掀起了沉重的眼皮,可前方透著明亮的光,也不像是地獄裡的光景。
紛繁的影逐漸重疊,將一雙朦朧淚眼呈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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