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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到眼底仔細瞧,終於看出了橡皮擦過的痕跡。派屈克已經十分巧妙地遮掩了修改之處,因而羅蘭必須要貼近了看才能瞧出些許蹤影;就像是雨水連綿數日,昔日的車轍終究會留下來。
“怪不得那個老傢伙要切下所有的橡皮。”他說著,把肖像還給她。
“我也是這麼想的。”
就是從這個推論開始,她的直覺飛躍到另一個層次:假如派屈克能夠(至少,在這個世界)用橡皮擦去畫像,從而抹煞真實的存在體,那麼,他應該也可以透過畫畫來建立不存在的物事。當她提及那群蹤跡神秘的班諾克牛群能在眨眼之間靠近他們時,羅蘭摩挲著額頭,像是犯了頭痛症。
“我應該看出來的。也該明白那種含義。蘇珊娜,我老了。”
她沒有應答——以前她也聽他這麼說過——只是對他講了關於埃迪和傑克的夢境,講清了他們各自汗衫上的廠牌名字,頌歌聲,要給她的熱巧克力;以及他們眼神中夜夜遞強的慌張緊迫,同樣,她還是不能徹悟這些夢要傳遞給她什麼樣的訊息。
“為什麼之前你不告訴我?”羅蘭問道,“為什麼你不說出來,讓別人幫你解夢?”
她定定地看著他,心想她沒有要求他的幫助其實是正確的。是的——不管這會讓他多傷心。“你已經失去兩人了。你很願意再失去我嗎?”
他的臉紅了。甚至在微明的火光中,她也看出來了。“你把我說得很壞,蘇珊娜,也把我想得很壞。”
“大概是吧。”她說,“如果是那樣,我向你道歉。我都不確定自己想要什麼。有一個我想要親眼目睹黑暗塔,你知道的。那個我迫切得很。而且,即便派屈克可以畫出找不到的門,即便我可以開啟那扇門,那也不會通往真實的世界。衣服上的那些牌子名字就是想說明這一點,我明白。”
“你絕不能那麼想,”羅蘭說,“現實世界不太會是黑白分明的,我想,有或無、是或非,都不那麼清晰確定。”
派屈克發出嘶啞的叫聲,他倆都轉頭去看。他把畫板豎了起來,把正面轉向他們。那真是找不到的門的完美顯現,她默默讚歎著。“畫家”的字樣還沒有寫上去,門把手還只是閃閃發亮的金屬球——沒有配飾交叉的鉛筆——但一切都畫得很對頭。她還沒有費事地給派屈克講這些細節,多少出於自己的利益和考慮。
他們做了一切卻只為了給我畫一張地圖,她心裡說。並思忖著,為什麼每件事情都必須如此該死地艱難,該死的
(猜謎解密)
神秘莫測,她很清楚這個問題將永遠找不到圓滿的答案……然而這就是人類的狀況,不是嗎?至關重要的答案永遠不會輕易凸顯。
派屈克又嘶啞地空喊幾聲。這一次,帶了點徵詢的意味。她突然意識到,這個可憐的小孩事實上都緊張死了,難道不是嗎?他剛剛被任命擔當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重任,因而迫切地想知道贊助人①『注:原文為法語。意指藝術家的贊助人。』意下如何。
“很棒,派屈克——棒極了。”
“是的。”羅蘭也點頭稱讚,接過了畫板。這扇門看來栩栩如生,恰如他自己跌跌撞撞遊走在西海岸時找到的那些門,那時候他神志不清,被毒螯蝦咬得奄奄一息。可憐的無舌畫家簡直像是鑽進他頭腦裡、偷窺到了那扇門的真相——炸扁(照片)。
這當口,蘇珊娜仍在絕望地四顧檢視。正當她雙手撐地在火光和黑暗的邊界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時,羅蘭不得不喝令她回來,提醒她莫俊德隨時可能冒出來,而黑暗是莫俊德的好朋友。
她焦躁地從光亮和黑暗的邊界處撤回來,瞬間憶起莫俊德的生母的下場,並清楚地記得那一切發生得多麼迅疾。儘管回想那些讓她心疼,那種疼幾乎是身體上的。羅蘭曾對她說,他期待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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