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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聲音悄聲對他說,反正都一樣。離開小路,這聲音接著說。回自己家去。去湖對面參加派對,見朋友之前,你還會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你可以做點工作。也許,可以開始下一部《黑暗塔》;你知道故事都已經在你腦子裡了。
是啊,是在腦子裡了,但他最近在寫另一部小說,而且自我感覺很好。回到“黑暗塔”的故事,那就好比深水潛泳。說不定會淹死在裡頭。但那個瞬間,他站在十字路口,突然領悟到,如果現在早點回家,他會開始寫的。他會忍不住要寫。他會聆聽有時他稱為乾神之歌,龜之歌(而有時也會稱作“蘇珊娜之歌”)的歌曲。他會將正在寫的小說棄之不顧,轉身離開安全的島岸,毅然投身於那黑暗無邊的深水裡,再度巡遊。之前他已縱身躍入其中四次,這一次他將不得不游到對岸為止。
游下去,或是淹死。
“不,”他說出了聲。聲音很大,幹嗎不呢?這裡沒有人會聽到的。他覺察到——隱隱約約地——有車輛開過來的聲音——一輛車還是兩輛車?一輛在七號街上,另一輛在沃靈頓路上?——但也就是如此一想。
“不,”他又自言自語了。“我要繼續散步,接著要去派對。今天不再寫作了。尤其是,不寫那個了。”
於是,將十字路口拋在身後,他走上了陡峭的斜坡,視野中只能看到向上的坡路。他漸漸走向逼近而來、轟響的道奇卡車,那也是逼近而來的他自身之死的轟鳴。理性世界的卡想要他死;而純貞世界的卡卻需要他活下來、唱著他的歌兒。因而,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六月午後,在緬因州的西部,不可阻擋的力量猛然衝向這不可更改的物件,自純貞世界陷落之後,這是第一次,眾世界和眾存在之物都傾向於矗立在坎-卡無蕊、亦即空無的紅色大地最遙遠盡頭的黑暗塔。甚至於,血王都停消了憤怒的嘶喊。因為這是黑暗塔所執著的意願。
“堅定需要犧牲,”金說了一句,儘管除了小鳥沒有人能聽見,而且他並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他不曾因此而感到困擾。他總是喃喃自語;就好像他的腦海裡也有一個聲音洞,洞內充滿了機智的——卻盡是些不必要的智慧——小丑。
他散著步,手臂在藍色牛仔褲的兩側輕輕擺動,沒有意識到他的心是
(不是)
在進行最後幾次的跳動,他的心神也在
(不在)
進行最後一些思考,而他的聲音
(不是)
發出了最後一聲神諭的宣言。
“乾神之歌。”他說著,並聽著自己的言語——甚而還被吸引了。他曾向他自己保證:他將不再用無法誦讀的、杜撰而出(倒也不是說是混亂無章)的語言去說黑暗塔的神奇故事——就算他寫了,他在紐約的編輯查克·範瑞爾也會大刀闊斧地刪節——但那也沒用,他腦子裡彷彿被這些詞句填滿了:卡,卡-泰特,坎-託阿(這個詞說到底是從他另一本小說《絕望》中引來的),獺辛……就算把托爾金的希瑞斯·安戈爾①『注:希瑞斯·安戈爾是托爾金《魔戒》中的雙塔之一。』、H·P·洛夫克拉夫特②『注: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1890—1937),與愛倫·坡、安布魯斯·布林斯並稱為美國三大恐怖小說家。』的《偉大的盲人提琴手》拋在腦後了?
他笑了,開始哼唱聲音洞給他的一首歌。他想,等他最終再次接受龜的言語時,他肯定會在下一本槍俠的書裡引用這首歌。“來吧來吧考瑪辣,”他一邊走一邊哼,“年輕人帶著槍來啦。愛人接過槍跑開了,年輕人失去了心愛的她。”
那個年輕人說的是埃蒂·迪恩嗎?還是傑克·錢伯斯?
“埃蒂,”他大聲地說出來,“埃蒂將會失去愛人。”他深深沉浸在小說情節裡,因而一開始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