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豈有二十年之太子乎(第1/4 頁)
六月荷風,菡萏粉紅。
每每這個時節,京中的少男少女紛紛出門遊湖踏青,官道上來來往往的絲絛帷幔,比河邊的楊柳還要密集,車馬如龍,宛若銀河倒墜。
唯有今年,出了意外。
六月廿三日,太上皇駕鶴西歸,群臣哀慟,朝野譁然,京城裡悠悠迴盪的鐘聲足足響了三天。
索性太上皇是抱病西歸,除了皇帝為表孝心,削了兩顆太醫院的人頭陪葬之後,旁的也沒再牽連到什麼。畢竟趙陸也不會有進宮的機會,皇權再怎樣也壓不到自己身上來。
但西郊大營的操練密度大了不少。
傳聞是邊軍打了一場勝仗,轉身就聽聞太上皇西歸,東安王穆小王爺感念太上皇大恩,要帶著部分邊軍回京。一則送靈,二則請陛下點兵操練云云。
別的不說,沒準兒會和守京的將士們比劃兩下,西大營作為陛下的親兵,可丟不起這人。
不過,領兵回京這事兒,陛下居然能同意,很超乎趙陸的想象。異姓王領兵本身就很容易被皇帝猜忌了,更別說帶兵回京這種事。
而同樣作為舊貴族的寧榮二府,那面子可是搖搖欲墜,遠不及這位穆王爺得聖心啊。
當然,這事兒和趙陸也沒什麼關係。
初次接觸醫學院的課程,要學的東西很多,同時趙陸也清楚王濟仁調她的意義,於是每日留出固定時間,鑽研中醫與現代醫學的結合點,並嘗試得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譬如今日,她藉著張林那兒聽來的訊息,說的是軍中或操練費力,或柴火不足,總之除了冬日裡幾乎是沒有開水喝的。
雖然大家都不在意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但反反覆覆的寄生蟲感染,關竅正是藏在此中。
呈給太醫院的工作報告上,她寫道:“久積便溺之物,雖與水源相去甚遠,但地下水系交通,乃魷蟲反覆之其一。”
往東五百里,就是草木艱難的戈壁,百姓土裡刨食,壓根兒不會有植樹造林的想法。一味開墾良田,導致植被覆蓋率連年下跌。
沒了樹木固沙防風,良田三載變瘦田,瘦田兩載成荒地,因此柴火價貴,而光靠屯兵之策,哪裡還有餘地打柴?
但趙陸有心夾帶私貨,在報告上繼續寫:“欲除魷蟲之弊,若能改闢種植,將產糧與產柴配套,飽腹的同時又能剩下柴火……”
她知道王濟仁會看她的東西,所以這篇工作報告絕非頭腦一熱,而是滿地餓殍與天爭命的景象,刺痛了她的惻隱。
皇親貴族、豪強地主只知一味索取,不思農務,連賈家那種走下坡路的家族都如此豪奢,那皇宮該是怎樣一種景象?
她不敢想改天換地,因為那不是一個人可以做成的事情,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背後,是流血和犧牲。
與之相比,提高生產力顯得溫和又上進。眼下她寫這篇工作報告,倒顯出幾分大義來。
通讀一遍,心中滿意,於是鈐上封章,放在胡君榮的藥箱之上,轉身出去院子裡一同揉藥粉。
“胡叔,你說王太醫與戶部關係怎麼樣?他們會不會聊公務上的事?”兩人的差事做得差不多了,眼下就是搓上一箱烏梅丸交給上官,晚上便可交差回城,趙陸十分自然的開始八卦起來。
知道她的脾性兒,是以胡君榮頭也不抬,手裡碾藥的動作不停,壓根兒沒去見趙陸的工作報告。
只道:“判尚書省戶部事秦大人是他的連襟,肯定會比咱們訊息靈通,你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先頭兒領我去改戶籍的小秦大人和他是……”想著那位小秦大人在王夫人面前諂媚的樣子,她突然對王太醫的人品產生了一瞬間的懷疑。
這問題,胡君榮也拿不準,於是顫巍巍道,“恰好一個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