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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共有六回的短篇小說,內容非常有趣。在故事的開頭,秦鍾與智慧兒私奔,結婚了。這裡看起來,有些孩子氣:幼小的張愛玲,大抵是希望兩個人在一起,才編出這樣的情節吧? 但張愛玲終究是不落俗套的。在故事的後來,這一對私奔的愛侶,過得並不好。原因很簡單:因為沒有錢。這是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橋段,不脫離現實,也有合理的幻想,但更像是她在自我寬慰:看,即便他們能夠在一起,結果也不會太好。那麼,在原著裡,秦鍾病死的遺憾,也就不那麼重了吧。
張愛玲對於《紅樓夢》的愛好,終其一生也沒有改變。而《紅樓夢》對她的影響,也顯而易見。在張愛玲的小說裡,許多細節描寫,都能見到《紅樓夢》的影子。《紅樓夢》偏好對景物與器物、服飾的描寫。
那些器物與服飾,都有長長的名字,十分考究,描寫得非常細膩。而曹雪芹對顏色也十分偏愛,整部《紅樓夢》裡,可見他不厭其煩地對各種顏色進行描寫。這一點,在張愛玲的小說裡也能見到。如這樣的段落:“七巧翻箱子取出幾件新款尺頭送與她嫂子,又是一副四兩重的金鐲子,一對披霞蓮蓬簪,一床絲綿被胎,侄女們每人一隻金挖耳,侄兒們或是一隻金錁子,或是一頂貂皮暖帽,另送了她哥哥一隻玦琅金蟬打簧錶,她哥嫂道謝不迭。”
而一些情節的鋪墊,人物關係,對話與人物情態描寫,也有許多借鑑之處。比如,《金鎖記》裡下面這段:“小雙道:‘告訴你,你可別告訴我們小姐去!咱們二奶奶家裡是開麻油店的。’鳳蕭呦了一聲道:‘開麻油店!打哪兒想起的?像你們大奶奶,也是公侯人家小姐,我們那一位雖比不上大奶奶,也還不是低三下四的人。’小雙道:‘這裡頭自然有個緣故。咱們二爺你也見過了,是個殘廢。作官人家的女兒誰肯嫁給他?老太太沒奈何,打算替二爺置一房姨奶奶,做媒的給找了這曹家的,是七月裡生的,就叫七巧。’鳳蕭道:‘哦,原來是姨奶奶。‘小雙道:’原來是姨奶奶的,後來老太太想著,既然不打算替二爺另娶了,二房裡沒個當家的媳婦,也不是事,索性聘了來作正頭奶奶,好教她死心塌地地服侍二爺。‘鳳蕭把手扶著窗臺,沉吟道:’怪道呢!我雖是初來,也瞧料了兩三分。‘”這語言描寫生鮮潑辣,恰到好處,與《紅樓夢》裡小丫頭私底下排揎主人家的情形,很是相似。
而對女性的描寫,也是很有意思的。《紅樓夢》是封建男權時代,一部褒揚女性的作品,塑造了許多鮮活的女性形象。作為主角的金陵十二釵且不提,就是一些僅僅出場過幾次的丫環、戲子,都非常有性格。這源於其對人性的複雜性與矛盾性的精確把握。這在張愛玲的小說裡也能夠見到。她筆下的女子,總是活靈活現,形象豐滿。
另一點有趣的是,在《紅樓夢》中,寶釵與黛玉兩個角色,是兩種完全美女性的極端。雖然寶玉最終傾心的還是黛玉,但寶釵未嘗沒有令他動心過。這在張愛玲的作品裡,投射成白玫瑰與紅玫瑰。同樣是兩個型別的女人,雖然不完美,卻都有各自的動人之處。
張愛玲的文字,與《紅樓夢》聯絡最密切之處,當屬其悲涼哀婉的氣氛。她與曹雪芹一樣,都在尋找悲劇的根源。也許是人性的弱點,也許是時代大背景造成的無奈。張愛玲在早期塑造的人物多是有缺陷的,但《半生緣》的顧曼楨又從某種程度上否定了單純的“人性弱點”會造成悲劇的觀點。是命運,或者說,是時代,是整個人類的本質,造成了悲劇的誕生。這是無法避免的,所以才會讓人感到絕望而蒼涼。
張愛玲曾說,人生有三重恨:鰣魚多刺,海棠無香,紅樓未完。殘缺的《紅樓夢》,如同斷臂的維納斯一般,也有其獨特的美感。但高鶚的續筆,讓《紅樓夢》顯得庸俗了,這讓張愛玲非常難以接受。她說:“《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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