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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謝書群的名字放在口中來回滾了好幾遍,這才抬起頭來,微微嘆氣,低聲說道:「謝常卿不如有話直說。」
謝書群含笑注視著他,他一貫是胸有成竹的,似有預料一般,讓顧明朝一抬頭就能看到他溫和的笑容。
「顧侍郎如此爽快,我也不再拐彎抹角。顧侍郎棄武從文之深意,我本無意探查,只是事有巧合之意,謝府家臣無意發現顧府有一人肖似顧老侯爺六大副將之一的楚將軍,他當年是大軍前鋒,前鋒是第一道淪陷的軍/隊,本該屍骨無存,可如今出現在顧府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
「當年老侯爺率軍十萬,一路向東,人心所歸,淪陷城池紛紛回歸大英之手,三十府州收其二十,最後與高麗句僵持在登州,不論如何這都是一場大勝仗,可最後也不知高麗句哪來的本事,劫了官道傳送點,假傳塘報,導致大軍後繼無力,被困死登州,老侯爺冒死一戰,戰死沙場,登州十室九空,處處屍骸。」
那輪旭日終於掙脫陰影,一躍而起,陽光透過車簾搖搖晃晃地照了進來,落在顧明朝白皙俊秀的臉頰上。他臉上平靜無波,不生波瀾,半闔著眼皮,濃黑羽翼被那縷陽光拉長,陰影下的面容為此被增添了幾分悲慟。
這些血淋淋的事實,十年來時不時出現在他夢境中。當年之事諸多疑點,他曾在深夜反覆推測過無數遍,一次又一次,一輪又一輪。從楚蒙沐血而來的那個深夜,帶著祖父口信告訴他:「遠離長安,護好家人」時,他便再也無法睡個安穩覺。
當時鎮遠侯並未殉國!
是否事實本不該這樣的!
他如今再回首這件事情,不論如何細細思索,心情已然是格外平靜,所有難過心痛落淚的心緒早已被時間消磨得一乾二淨。十年來,他像是目睹了這場慘烈的戰爭一般,跟著楚蒙的線索,把所有情況一個個設想出來,一步步推測過去,一點點揣摩著,最後發現不該這樣的。
河南道共有三十府州,登州位於最東邊,三面環海,一面和萊州完全接壤,萊州當時一半屬於高麗句一半屬於大英,出事的軍報驛站其中一個便是在萊州,在被大英控制住的地方。
老侯爺行軍一向謹慎,登州為要地,斷沒有在萊州還半個落入敵手的情況下,搶取登州。這是很容易形成圍困局面的事情,不會是一個行軍布陣三十年的將軍會做的事情,再者一路向東行軍的路線,登州本該是最後一個州府,河南道本就是狹長地段,萬萬沒有取了前面,拿了後面,落下中間的道理。
所有事情都透出詭異,行軍手記被銷毀一空,所有知情人皆戰死沙場,當年老侯爺的意圖被層層黃沙掩蓋最終不見天日。連喪報上只簡短地寫了『大軍力有不逮,鎮遠侯殉國』短短十一個字。五萬戰士埋骨沙場,白骨不復,錚錚鐵骨卻要忍受世人非議。只是所有事情都被聖人親自掩蓋,成了史書上的寥寥數語。
——「你想尋死也不要拉著你母親和你妹妹……好好接下這份喪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盛潛那夜牢牢抓住顧明朝胳膊,那雙一向不輕易露出的蒼老眼睛,在那日昏暗的夜空中,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眼中露出急切又兇惡的目光。
是了,祖父告訴他,要保護好娘親和妹妹。他當時冷靜地想著,隨後又想著,既然武將不能查明真相,那邊用文臣的手段來。
「你母親是太原溫氏一脈,雖是庶女卻文采出眾,溫家願意讓她下嫁顧府,不過是看在老侯爺面上。侯爺當年千里一騎救出溫氏一族,由此名動天下,按理兩家關係不錯。你就不奇怪,當年老侯爺戰死,溫家為何對你,對你母親袖手旁觀。」
謝書群就像是拿著直鉤釣魚的姜子牙,面容冷淡地站在岸上,看著地下的魚在水中翻騰。
「不與常人言是非,謝常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