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壓城(第1/2 頁)
張道河緊皺雙眉坐在城頭上,烈日高高掛在空中,身邊服侍撐傘的家奴都有人受不住烈日暴曬昏厥過去,張道河卻渾然不覺,滿頭大汗的盯著遠處的天際。
城外的田野上環繞城池挖掘了數重壕溝、佈置了矮牆、女牆、羊馬牆和陷阱陷坑等工事,這些工事大多是武鄉失陷之後,沁州官紳出錢出糧徵召青壯佈置的,為的就是對付可能攻打沁州城的武鄉反賊,沒想到那些武鄉反賊待在武鄉兩三個月沒動彈,只有零星的反賊滲入沁州、沁源各地村寨,城外防禦工事的建設也就漸漸停滯了。
直到前些日子部分沁州和沁源的官紳出城掃蕩,引來了武鄉反賊的軍隊,城下的工事才又繼續建設了起來,到如今晌午時分,還有民夫在衙役皮鞭木棒的督促下挖壕築牆。
張道河不由得嗤笑一聲,沁州這幫官紳嘴上一個個喊打喊殺的,王通判出兵之後,更是嚷嚷著“兵至賊除、易如反掌”,但身體卻很誠實,在這沁州城不停的大興土木、加固城防。
張道河清楚,這不是那些沁州官紳們嘴上說著的有備無患的謹慎,單純就是他們心底的不自信在作祟,面對著武鄉那些與往日裡佔山為王的匪寇或蝗蟲一般來來去去的流賊風格完全不同的反賊,這些沁州的官紳心裡其實是迷惘無措、不知如何應對的。
人最大的恐懼就是對未知的恐懼,這些官紳對武鄉那幫反賊的迷茫和不自信,就是對未知事物的迷茫和不自信。
嘆了口氣,張道河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與武鄉那些反賊交鋒數次,自己還受了傷,到現在颳風下雨還隱隱作痛,但時至今日他依舊看不透武鄉那群反賊的意圖和手法,自家母親評價他們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可這心腹大患體現在何處?張道河始終琢磨不透。
所以他的心中始終纏繞著一絲不安,隨著王通判出兵後的時間推移,這股不安越來越濃,化作大石壓在他心口,幾乎讓他透不過氣來。
“二爺,過了晌午,天氣愈發炎熱,您一直在城牆上待著,如何受得住?”泰明和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搖著紙扇為他扇風:“王通判與賊寇作戰,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分出勝負的,那些反賊兵少,必然要依託太行山或村寨據守,打個三兩天也說不準,您不必在此苦等,請先去歇息吧。”
張道河點點頭,嘆了口氣,轉頭問道:“泰先生,你說王通判此番出兵,勝負幾何?”
“必敗無疑!”泰明和斬釘截鐵的回道:“兵書雲‘驕兵必敗’,王通判未察敵情、準備倉促,上上下下都是輕敵之心,怎能得勝?”
泰明和頓了頓,苦笑一聲:“在太行山裡和通天梁的那一戰,在下也是犯的驕兵之錯,以至於滿盤皆輸!”
張道河臉色有些難看,他在武鄉城下不也是因此而大敗虧輸?以至於局勢糜爛到如今這般場面。
泰明和注意到張道河的臉色,趕忙略過這個話題:“但王通判手下有四千人,數倍於敵,想來也不會敗得太慘,最多不過是攻打反賊工事失敗、傷損一些人馬,只能看著那些反賊從容退去罷了。”
張道河點點頭表示贊同,剛要說話,卻聽見城牆上一聲聲急促的報警鑼鼓聲響起,本來三三兩兩閒坐扯淡的民壯和衛所兵卒都緊張的站了起來,衝到城垛處看向遠方。
張道河心中一緊,也扶著城垛向遠方看去,卻見遠處的天際冒出一條黑線,捲起滾滾煙塵,離沁州越來越近,顯露出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來。
“潰兵!是潰兵!”泰明和臉色大變,一把扯過身旁一名家奴:“快去請侯知州上城!去找龐千戶,讓他趕緊封閉四門、準備守城!”
潰兵離城越來越近,鋪滿了整個田野,漫山遍野都是逃跑的潰卒,哭喊聲震天動地,當頭幾騎滿身塵土的騎手策馬衝到城下,嘶啞著嗓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