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玉碎(下)(第3/4 頁)
……
長夜耿耿,輾轉反側,不能安寐。
其實去留的選擇,在我心裡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論去留,都要叫我經受與親友的生別離,如此這般,怎能不悵惘?
雞鳴聲聲,天邊很快就泛起曙光。洗漱畢,我正倚在門口廊欄上吹晨風。忽而聽見嬉笑聲由遠及近了,轉頭一瞧,只見曹植跟曹彪嬉鬧著路過。經過下庭時,曹植還特地朝我作了一揖。
“昨日是四哥喝醉失了儀態,說了些冒犯的話,還望淑慧通達的纓妹妹,莫要在父親面前聲張才是。”
說罷,曹植又跟曹彪談笑著走了。
彷彿昨日從未同我決裂一樣。
可我心裡明白,他從不會對我說如此客套話,想來是他酒醒後,自覺失言,受生平禮教所拘,才來道歉。可他越是恭敬有禮,越顯得我們關係陌生,我雖黯然神傷,卻也覺得他實在可愛。
不愧是我欣賞的人,行事果真乾淨利落,割捨自如。
哎,清晨瞧見曹植如此明朗的笑顏,我越性覺著有幫一幫他們曹家的必要了。
這天是朝日,曹操並不在府中。我四處遊蕩也不見曹丕的蹤影,想必是又有什麼宴飲將他羈絆住了。於是放心罷,再次悄悄牽馬出府,往密廬方向奔去。
那日天陰,不過巳時,便已起涼風。不知為何,這馬兒行至竹林中時,忽一陣嘶鳴,險些將我掀翻在地。
它好像不太情願再去那個幽閉的地方。
我摸了摸鬃毛,小心安撫了它幾下。時不時觀望四周,回頭檢視。此番應是最要緊的一次見面,我的心跳得比尋常還要激烈,但仍硬著頭皮,驅馬上前。
蓬廬小院裡,楊夙身著白衣,正抱著拄拐坐在石案前,石案上劃好了經緯線,黑白兩盒圍棋正置於旁。他斜眼瞟了眼我身後的馬兒,只淡淡地說了句:
“你想留下。”
這是肯定的語氣而非質問。
“對。”
我應邀坐下,仍像往日一般與他下棋。
可楊夙的眼神已變得冷漠許多。
“你不可能幫助曹操統一天下的。”
我凝思片刻,將黑棋下在了東南角的星位上,沉靜地應答道:
“雖不能令其得天下,或可輔其子曹植——奪取世子位。”
“噢?你不是跟那曹丕關係很好嗎?”
“關係好是一碼事。曹植明顯更有能力長期穩固曹氏政權,只要能持久,天下終歸是曹氏的。”
“呵,曹植政治能力尚且存疑。清河崔氏,雖不能與汝南袁氏、弘農楊氏齊名,仍是舉足輕重,你從父崔琰乃河北士族領袖,本就是曹操重點打擊的物件,你若是還敢捲入立儲之爭,就是壽星吃砒霜——嫌命長!只怕到時還沒等到曹植上位,你就先送了命哦!”
“為了天下海晏河清,縱有刀斧湯鑊,吾甘之如飴。為報生平知己,吾願為犧牲祭祀。”
“嘖嘖嘖,論及自我感動,這世上還真沒人比得過你崔纓了呢。”
“隨你怎麼說我,我有我的人生路,我並不想被你牽著走。”
“前世,你素來不喜陰謀詭計,可為了曹植你選擇留下,真的不怕死嗎?”
“誰不怕死?我曾經怕得要命——直到郭奉孝死在了我的面前。”
楊夙眼底寫滿落寞,興許是我自作多情,他一直如此羸弱憔悴。
“崔纓,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操控權術、玩弄心計的曹植,還會是你喜歡的那個曹植麼?”
“我的喜歡又算什麼……”我苦笑著搖搖頭,“他過得很苦,我只希望他能享有此生本該擁有的歡樂,他能守住本屬於自己的地位,他能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而不是在封地憂鬱早終。至於後世評說,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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