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玉碎(上)(第1/3 頁)
午後便回到了司空府。
我悄然收拾起了包袱。司空府的新衣羅裙、珠玉首飾我一件也沒帶,只裝了去年崔府叔母送的兩套素衣。
當我抬手一掃妝臺時,忽地就被一樣利器扎到了手背,我暗暗驚呼,凝神一看,正是不久前被我隨手扔在妝臺的玉簪。
這是十五歲那年夏天曹植送我的成人禮啊。
還有思蕙在鄴城桃樹下撿到的玉組佩——曹植的贄見之禮。
眼淚突然就像斷線似的掉落下來,怎麼擦也擦不乾淨了。
崔纓,捫心自問,你真的捨得曹植嗎?還有待你如此好的一眾兄弟姐妹們,還有嚴慈兼濟的叔父崔琰,還有懂事聰慧的阿弟崔鋮啊。
還有一年,鋮兒就將要束髮了。
那時他若見不著他的阿姊,可會哭泣?
可……這些都不屬於我啊。
難道現在的楊夙就真的在乎我,就真的屬於我麼?
我顫抖著將髮簪重新插上頭髮,捂住嘴,只敢暗暗地哭。
居生不樂,為人不易,舉匕相猜忌。毒恨年年永無解,紅塵津渡巫山雲,孤門閉,使我心悲,胸臆氣,何為自苦,壘憂懼。
焚軀蝕骨,躑躅吞聲,飲泣長哀吟。料得夜夜腸斷處,少年劍斷黃雀羽,羅網張,欲罷不能,反受縛,奈何奈何,陷牢獄。
我不是荀小娥,活著都得不到的愛意,更無須用死亡換取。與君萍水相逢,情義自如落花流水,飄散天涯。子建,請允許我戴上你的玉簪,今生就此訣別。
我好不容易斂住淚眼,下定決心,換上郭嘉送的綠羅裙,收拾好行囊,將組玉佩塞進包袱裡,就要出門去。突然撞見喝得爛醉的曹植倚在門口。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我趕忙將包袱藏在身後,他曹植提著酒壺醉醺醺地闖入,我只能一步步往後退卻。
到底不敢與他對視,於是轉頭背過身去,將包袱緊緊揣在懷裡。
“年初就頒佈了禁酒令,你這酒,哪來的?是又去二哥那兒偷拿了嗎?”
曹植一聲不吭,仍舊大口飲酒,十分恣意地享受著美酒的酣醇。
陽光灑滿了一地,室內無比安靜,他跌跌撞撞上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緊張地抓住包袱。
“我從未見你這一身酒氣的模樣——”
我顫聲說著,還沒說完,就感受到一雙大手撫上肩膀,隨之是微醺的酒氣逼近。那張清朗的面龐,近在咫尺。
“阿纓,我們和好吧。”曹植在我耳畔輕聲說道。
我愣愣地站著,目光呆滯。
只聽見曹植苦笑著繼續袒露衷腸:
“好妹妹,原諒四哥前日說的重話吧,親朋間不要有猜忌……與親交陡生嫌隙,我心裡難受。”
我默默流淚,卻一言不語。
“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啊。好像,自從你跟郭祭酒學藝之後,就刻意疏遠了我……四哥愚鈍,不是很明白。”
“橘渡江北,化為枳。今之江東,甚有枳橘。君可一嘗。”我紅著眼睛,下定狠心對曹植說道。
曹植聽懂了我的話。
他聽懂的那一刻,肩膀都顫抖起來了。
可曹植俯首,很快便發現我裝好的包袱,他大吃一驚,趁我出神,一把奪過。這時,素衣裳的邊角露了出來,組玉佩也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曹植見狀,酒已半醒,厲聲質問我道。
我無可奉告,只能低頭沉默。
“你要跟那個人走?”
我不應,也不敢直視曹植。我知道任何謊言都瞞不過他,根本沒有否認的必要了。
“崔纓!”曹植忽然暴怒,“你為何如此!?”
我被他喝得悚懼,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