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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佑雖這樣說著,神情卻憂心起來,一個連惑,一個易懷沙,活著,就是心腹之患。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蒙虎轉身出門,留下屋內空空地寂寥,風佑的目光從窗欞到散架的床榻,從木製的器皿到桌上塵土覆蓋的焦尾琴,指尖順著那七絃一根根劃過,蕩起幽幽的顫音,他低首喃喃: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我回來了……可你……在哪呢……”
朝陽殿的迴廊盡頭,墨蛟呆呆地坐立著,似乎心事重重,連連城走進的腳步聲也未曾發現。夜的氣息瀰漫,淹沒所有的情緒,最後連同自己一起,掩埋進深深的寂寞之中。
風聲依然蕭蕭,揚起漫天的細塵。連城的記憶浸在這漫天的喧囂裡,竟然是如此的安靜,靜得有些沉悶。
“什麼時候走?”
她出聲,墨蛟的背僵了下,卻沒有回頭。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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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的鼻腔忍不住酸了起來,這樣的人,這樣的場景,一遍遍在她短暫的人生中重演,只是裡面的主角更替交錯,卻是都讓自己心痛的人。
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在記憶一幕幕起起落落裡,在過去曾有的悲歡離合裡,是悽怨,憂傷,還是木然。安靜的日子,沒有記憶飛揚,不容自己去挽留,也同樣不容悲傷。
那纖細的手輕輕搭上墨蛟的雙肩,連城將身子靠的很近,幾乎貼在墨蛟的後背上,墨蛟的身子重重抖了一下,僵硬地接受連城溫暖的身體。
“墨蛟,我還記得十四歲那年也是這樣送你離開,你記得嗎?”
墨蛟的心狠狠揪了起來,彼時他是太子,她是一國之後,如今數載之間,他和她什麼都不是了!
“這麼多年了,你身上大海的味道依然沒變……”
墨蛟的背部一熱,有液體順著脊背流了下來,往事一幕幕重現,得到的,失去的,都不忍回想。明日的南陽,會有什麼等著自己?他不知道,和懷沙相比,自己一直就是軟弱的,懷沙為了愛情,忍辱而戰,懷沙為了族人的性命,週年奔波,回頭去看,自己才是一無是處的人,既拋棄了族人也拋棄了自己。自己沒變,對,所有人都變了,唯有自己沒變,可恥的沒變。
墨蛟雙掌攤開,將臉深深地埋了進去,征戰不休,他彷彿看到族人的熱血遍灑沙場,忽而掌心一涼,一個瓷瓶被連城塞了進來,他有些錯愕的轉身,卻見連城半側著身,躲在簷下的陰影裡。
“墨蛟,此時此刻我不想說什麼民族大義,更不想說恩怨情仇,懷沙於我沒有意義,但對於你,對於墨騎,我有著虧欠,我還記得初到南陽時你救我的瞬間,還記得蛟人暗無天日的生活,所以解藥你拿去,但也請你原諒我的怨恨,因為哥哥畢竟是哥哥,我與他血脈相連。”
“連城……”
墨蛟的話有些哽咽,滯留在嘴邊沒有出口,他深吸了一口,單膝一跪,重重行了禮,然後起身一陣風似的離開了朝陽殿。
暗夜裡的連城哭出了聲,現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眼淚是為誰而流,生死未卜的哥哥,即將出徵的墨蛟,盤踞東隱的風佑,他們似乎都與自己息息相關,又似乎隔著萬里迢迢,野心、戰爭,將他們牽到了一起,卻一刀刀割著她的心。平安,她默默唸叨,為心念的每一個人,明知道不可能,但她衷心的希望他們都能平安。
夜,很深很深,她站起身,孤單地順著走廊前行,那背影淡薄地令人心痛。
“嗑……嗑……”
“來人啊,快去請太醫!”
“……小黑……別叫……”
“不行,算了,我自己去……”
“小黑!”
那加痛苦地揚起上半身,被黑將一把抱住,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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