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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病發,雲芳實在看不下去了,生拉硬拽把父親拽到自己上大學的城市來看病。Z市的骨科醫院是全國都是有名的,雲芳把自己剛拿到手的獎學金全部拿出來讓父親看病,預約了專家拍了片子,醫生說,父親是腰椎間盤突出,現在已經壓迫了下肢神經,算是比較嚴重的程度了,最好馬上住院手術,要不再拖下去,很可能癱瘓。
一聽到癱瘓,雲芳立馬嚇壞了,父親不過快五十的人,這人生的路才走了一半啊,可不能讓他下半輩子坐輪椅。雲芳聽完醫生的話,打電話跟母親說了,這話都還沒說完,父親一把奪過電話衝母親喊道:“你生了個滿嘴謊話的女兒,她的話你也信,那你就是傻子。”
雲芳的火氣一下子衝上了腦門。
“醫生都說了,你這病再不動手術就完了!你到底明白不明白!”雲芳衝著父親吼道。
“你喊什麼喊啊!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什麼不動手術就完了,那是醫生嚇唬你這種膽兒小的!這醫院誰不為了掙錢啊,動個手術少則幾萬,多則幾十萬,一點小問題動不動就來個手術,你看看那個江叔,他得的就是和我一樣的病,人家就是看裸腳醫生看好的,當時醫院還說他這次不動手術,下次就得讓人抬著來。可後來怎麼著,人家就是好了,現在還天天到工地上去砌磚呢。你以為動手術是吃飯請客啊,有那麼容易嗎?你不瞧瞧,那個老李,不是動換不了就動了手術,現在是永遠在床上躺著動不了了。這些例子多了去了,我也懶得跟你廢話,只說一句,醫生跟每個病人都說,你不住院就完了,不動手術就得死。你要是就這麼信了他們的鬼話,那隻能說,你實在夠蠢夠傻。”
父親永遠又是農村裡精明人的代表,雲芳卻從來看不上這樣的精明。他們所謂的精明,很多時候不過是沒錢的託詞,自以為是的算計,最後犧牲的不僅僅是存摺裡瘦巴巴的錢,還有自己那受苦受難的身體。
父親次次為難,雲芳次次忍讓。如果小時候是害怕父親手裡呼呼叫囂的鞭子,現在害怕的只是讓他受苦。可是父親不相信科學,他總害怕別人坑害他,圖謀他,他不敢接受任何人的關心,他害怕他們都是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來。
雲芳後來知道,這就是一種“被迫害妄想症”。
而父親的被迫害妄想症的物件不僅僅是別人,還包括了自己的親人。他感受不到這個社會給他帶來的任何溫暖,他的世界裡永遠是慌亂不安的。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和妻子,他永遠要把家裡的財政大權緊緊抓在手上,他必須是他所建立起來的家庭裡的國王,他的子民必須敬畏他,愛戴他,順從他。
可就他這大半輩子一二十萬的錢,雲芳根本不把他當回事兒。不是雲芳有錢,而是這些錢是父親和母親辛辛苦苦掙來的,她不會有半分的想法。可父親總是這樣千防萬防著女兒,他要她獨立,大學的時候就不給她寄生活費,他要她能幹,每個暑假從未讓她閒著,總是想方設法把她趕出家門,讓她自己找工作掙錢。他要她優秀,在校的每次考試,他都要打破砂鍋問出成績,直到知道她拿到獎學金的訊息。他不允許女兒偷懶,不許她無能,他付出的金錢必須在女兒身上得到千萬倍的回報。
所以,他不知道幸福是什麼。他一直活在別人的鄙視之中,對比之下。
所以,他寧可固執己見也不會接受女兒的建議,執著要去Z市找那個百試百靈的赤腳醫生。
Z市這個對雲芳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除了她經常打工的那幾個離學校較近的地點,其他地方她根本沒去過。換言之,這個城市的東西南北,她完全搞不清楚。
從骨科醫院出來,她和父親攔了一輛計程車,雲芳把名片上的地址告訴了司機,司機二話沒說就把車哄地一聲啟動了。車外的街景逐漸熟悉,雲芳仔仔細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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