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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嗎,如煙搖著頭說,不,我不要葡萄。如煙小心嘆息的聲音如秋葉的瑟縮,她說,其實到住院部也沒什麼不好,小王就在那裡,也挺快活的。如煙翻動著書籍的一頁一頁,熾光閃出瑩瑩幽藍,她可以開啟門看到美琪黑白分明的臉,但是她不能。她害怕進出門縫的一絲冷風可能會打破正常的寧靜,她身心已經慵倦放散,沒有精力來迎接一場交談。美琪說,你在作什麼,你怎麼不說話。如煙說謝謝你,我很好。如煙聽見門外的步伐悉簌響動,她猜想美琪已經回房了。寂靜重新回到房間,如煙吃驚似的抬頭,彷彿聽得見寂靜滴動的響聲。她心事重重,當那雨滴落在窗玻璃上,透過窗簾傳來噗噗之聲,她覺得這聲音在熟悉不過。護士長是這樣說,我不懂對人的客氣,你可以怨我,但是我認為在處理的失職事故上,還是寬恕了你。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也不想知道,但我想換一個工作環境對你會好一些。你可以到住院部去,不過要小心那裡的傳染病人,我希望你對自己的工作負責。如煙腳尖摞著腳尖,聽那時的雨聲正如現在這般響著。如煙躺在柔軟的床上,房間裡的光線如日光般耀眼,她睜開眼睛,抗拒著夢的入侵。
醫生拿起解剖刀劃開屍體頜下的面板,他說,這一塊面板已毫無價值了,剪刀。如煙小心地遞給醫生。醫生剪開屍體面部臉皮,他的胳膊微微一顫,斜劃出一條口子。醫生惱怒地側頭看了如煙一眼,是如煙破壞了他有條不紊的工作。醫生用手術剪刀將屍體嘴臉搗得稀爛,隨後顯露出白森森的下額骨和上額骨。醫生說鋸子。另一個護士遞給了醫生。鋸子格格地深入白骨,每一聲響動都牽動著如煙的心,她覺得噁心。醫生取出屍體的一個眼球,湊到聚光燈下看了一眼,自言自語地說,勉強可以用。他的視線下移,重新拿起解剖刀,在屍體頸下胸骨一刀切凹下去,劃出一條筆直線條,延伸到下腹。如煙更加頭暈母眩,想要嘔吐。金黃的色彩從死氣沉沉的膚下展現出它的炫耀,如煙微微合上了雙眼,她聽見一個護士問:不要他的面板麼,醫生說,毫無價值。醫生完完全全地開啟了屍體的胸腔,五顏六色的內臟如同堆滿的破爛。如煙小聲地說,我可以出去嗎,我有些頭暈。醫生全神貫注地看著他的手藝,他顯得有些興奮。
長廊裡空蕩幽靜。燈光顯得模糊粗糙,牆面和地面彷彿有濛濛水汽。如煙推著死屍,推開寂靜的波浪,慢慢走入停屍房。輪子滾過地面,微微的響動使如煙感到一絲害怕。她可以走過一排屍體,讓這具新添的屍體並排而列。但是她停住了腳步。她聽到了細微的呼吸聲起伏蠕動,這聲音來自四面八方,如房間的陰影迴盪不停。如煙毛骨悚然,她握著金屬鋼架的手心裡全是冷汗,她一直把死屍推到房間的角落,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或是事實如此,她看到了一片藍瑩之光。如煙猛然回頭,也許她擔心某一具屍體會打直坐起,欣慰的是一切正常。如煙急忙跑出了停屍房,她不敢回頭張望,她幾乎能感到有個人冷眼旁觀,漠然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如煙的這種恐懼與日俱增。那艘黑黑的尖桅杆船幾乎每夜駛過她的腦海,有時候她覺得那可能不是一艘桅杆船,因為在某個夜裡她突然感覺到了它的分崩離析,也許這是許多影象的疊加,她想。她有個感覺期望徵兆會出現,或者半夜深更有陌生人敲她的門,她會毫不猶豫地開啟門,心中的謎團也許就會一洩而出。水的形象卻總是潺潺流動在她夢中,經常使她感到窒息。清晨如煙醒來,彷彿歷經一場大汗淋漓的奔跑。她順著長長的林蔭道一直走到醫院門口,看到門側的牆壁上貼著醒目的海報。海報的標題是李賀王義壽現代繪畫展。進出大門的人多數對它不曾留意,但是當如煙看到李賀這個名字時,心卻猛然一跳。
她不認識李賀,她從未聽說過李賀這個名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內心為什麼會激盪。或許只是因為現代繪畫本身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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