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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
老太太沖王夫人點點頭,示意她說。
王夫人便開口了,聲音輕輕的、緩緩的,彷彿怕驚嚇了王亨,又或者是想透過輕柔的敘述來安定自己的心,不至於哽咽失態。即便說的慢,說清真相也沒費多少時候。
其實,是王夫人不肯細說,因為那無異於將自己的傷口血淋淋地向人展示,說得越細,她自己越痛苦。
林馨兒卻透過她的述說,加上自己的推斷,將整件事都弄清楚了。
王亨今年已經十二了,整整比林馨兒大了四歲,而不是和她同年。他生下來便患有奇怪的病症,請了無數名醫調治。好容易治好了,卻被太醫院的國手診斷為侏儒。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因為侏儒也可以長大成人,可以娶妻生子,不過身高較一般人矮小,而王亨卻不能成人。換句話說,他將永遠是個長不大的“金童”,無法娶妻生子。他的壽命,最多隻能活到四十歲左右。
王夫人不肯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又擔心兒子在京城長大,會遭人恥笑,便想離開京城,到一個不知道他底細的地方去,撫養他長大。她聽說神醫“閻王愁”是杏林高手,隱居在黃山下的華陽鎮,便藉口伺候老太太,帶著王亨搬到華陽鎮,請東方傾墨為王亨治病。
東方傾墨替王亨診斷後,說他也無法治癒這侏儒症,唯一能做的是幫王亨調養身子,讓他活得健康點、久一點。
也許是上天的補償,王亨的身體發育有遲緩,大腦卻異常聰慧,說是神童一點不為過。
這既讓王夫人開心,又讓她傷心併發愁:索性是個笨的,糊塗過一輩子很容易;像他這樣聰慧機敏又高傲的孩子,一旦得知真相,如何能承受這打擊?如何面對世俗目光?
王諫得知這情形,便請了族叔王瑾教導兒子琴棋書畫和經史子集,並想方設法蒐集各種疑難智力題目,鼓勵王亨沒日夜地鑽研。這麼做,並非望子成龍,而是希望吸引並佔據他所有的心神,讓他無法分心別的人事。若是能痴迷上某一件事更好,可以從此心無旁騖地研究。
有些“畫痴”、“棋痴”不就是這樣?別說外出應酬,連自己媳婦都懶得理呢。若王亨也能痴迷上一行,就無暇因為自己是侏儒而傷心了。就算傷心,也很快能丟開。
王諫的想法是好的,這番打算卻落空了。
關鍵是王亨太聰明瞭,竟沒有一項事物能令他沉迷的。他有條不紊地學習著、進步著,懂得越來越多。越懂得多,求知慾*望越濃烈,興趣越廣泛。
這樣下去,還能瞞住他多久?
王亨的年歲,從兩歲就開始隱瞞。四歲時他問過一次,王夫人哄他說他生病記錯了。等六歲時減了四歲,又變回兩歲。然後就無法減了,因為再也哄不信他了。
他身邊伺候的丫鬟,每兩年就換一次。因為怕他察覺別人長高,自己卻沒長高。凡是跟他從小一塊長大的兄弟姐妹,一長高就送走,再不回來。從別處送來的人,都是已經長大成人了的,再送來。總之在王家,儘量不讓他親眼見證一個小孩子長大的過程,也讓他忽略了自身生長緩慢的真相。
他的生活,得到最大自由,沒有人約束他。
除了熟悉他底細的徽州城和京城外,他想去哪就去哪,他想進黃山也有人陪著,讓他盡情地幹他想幹的一切事。
無論做得多麼天衣無縫,也不可能瞞他一輩子。
在王亨十一歲這年,王夫人對治癒兒子徹底絕望,便著手安排他的親事,希望他快樂度過短暫的一生。
一個侏儒,正常官宦人家,誰肯把女兒嫁他?
那不是把女兒推進火坑嗎!
王夫人想,與其到時候四處提親不成,不如趁早找個理由,為他娶個寒門小姑娘,全當陪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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