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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世友目光一動,又喝了一口,周韻道:“攆她的原因有二,一是她亂了後宅的規矩,險些傷了三爺,二是她私自放高利印子錢,剝那些窮苦人家的血汗錢。”蔣世友有些吃驚:“高利貸?”
周韻點頭道:“不錯,據說她在外頭找了本地的地頭蛇,收十五分的息,利滾利。”十五分的息指的是月利率,若是借款十兩銀子,第一個月利息便有一兩五錢,利滾利便是從第二個月起本金升為十一兩五錢銀子,第二個月利息為一兩七錢二分五厘,利息計入下個月的本金,這樣不停的滾雪球,到了一年後,十兩銀子的借款回收的本金加利息足有五十三兩五錢有餘,翻了五番。這樣的借貸伴隨的是高昂的利率,流水般的回報,迅速聚集的財富。當然,也有著無奈的淚水,悲哀的賣兒賣女,生不如死的家破人亡。
蔣世友慢慢放下杯子,道:“這樣荒謬的借貸,怎麼會有人願意去借呢?”周韻搖頭道:“誰家沒有個急事難事,若是有人病了,看病請大夫就能拖垮一家子。親戚朋友處實在借不到,便只能去借這樣的高息錢。”
蔣世友無聲地嘆息,無論在哪個時代,現代或是古代,金字塔最底層的人總是最可憐的,他們無奈地充做基石,像狗一樣生活牛一樣勞作,卻總是身不由己地被龐大的負擔壓碎碾為塵土,像螻蟻一樣卑微地死去。
周韻見他目光漸淡,心裡總懸著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她繼續道:“菊芳一年多的時間斂了一千多兩銀子的錢財,我都收著了,一則看周圍哪些窮人家缺錢,可以救急,二來咱們這裡秋天短,等到了冬天,都拿來買米糧衣物佈施給窮苦人家。以前雖然也有這麼做,到底銀錢不夠,施捨不得多少人。”
蔣世友眉頭舒展,道:“這樣很好,取之於人用之於人。也算是讓菊芳承擔責罰。娘子總歸是善心人,心腸好。”
周韻本來和緩下來的臉色驀然僵住了,她有些不安地看了蔣世友一眼,又立刻轉開視線,低聲道:“這話真是受之有愧。芳姨娘——菊芳她,是神智不清被帶出去的,淨水庵的師傅願意收留她,從此她便要青燈古佛過一生了。”淨水庵是秦楚城外山裡一處小廟,規模與白蓮庵是不能比的,香火少得多,那裡的生活自然也很是清苦。她也不知道是何緣故,這些話明明可以不說,或者等以後時過境遷再慢慢找機會彷彿不經意間透露出來,可她偏偏腦子一熱選了最笨的方法來坦白。就好像她明明對菊芳恨之入骨,費了這樣的的心力人力來設局,偏偏最後關頭卻饒了她一命。
蔣世友不曾想到菊芳竟是這樣的結局,不免怔愣了好一會,半晌,他淡淡道:“你不是個心地邪惡的人,這樣做必定有你的道理。”嚴格說來,他也沒有指責周韻的資格,由於他的到來,菊芳無可避免地失寵,又因為他隱藏的狂躁症,險些令她受傷。對於她們之間的恩怨糾葛,他只能選擇沉默。
不知何故,周韻心裡有什麼突然放鬆下來,又有什麼好像驟然皺緊了,只覺得這房間裡悶得厲害,全身不適,一刻也不想多呆。她按著桌子起身:“時間不早了,三爺也準備休息。明早還要吃藥呢。我去叫露桃來收拾桌子。”言畢,她頭也不回地轉身,彷彿身後有什麼在追一樣,匆匆地開門出去了。
後來周韻再也沒露過面,只有露桃佳玉兩個在屋裡伺候。問起三少奶奶,回答道她在隔壁側廳裡安歇了。蔣世友心裡有些惆悵,收拾洗漱完畢,躺在床上,他腦子裡放電影一般一幕幕閃過這些日子經歷的場景。從車禍後的穿越,在菊芳屋裡第一次見到被圍攻的周韻,到後來來到正房與周韻朝夕相處,在之後被識破身份,再到如今,他經歷的每一件事都有周韻的參與,這個外表溫雅的女子潤物細無聲地侵入了他的生活和思想,更令人不解的是,即便她漸漸露出截然相反且並不可愛的另一面,他也能理解和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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