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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坡望著南船北帆發呆。
為這事我太幾天淚水不幹,說我吃了硃砂(變傻的藥),腦殼不清白,說我連碗都不會洗,害怕會在農村餓死、凍死、累死,執意要陪我去下放。我姆媽也因此措手不及,害得她流著淚徹夜納鞋底、縫補衣服,為我準備上山下鄉的行頭。
透過漫天的風雪,我望見了猴子和荒氣!在車站昏黃搖曳的路燈下,兩人背床鋪蓋活像逃荒的,凍得頸子縮排烏龜殼樣的棉襖裡,頂著的帽子像個圍桶蓋。他倆等候已久,瞄見我來了,頂著的“圍桶蓋”一下伸出“烏龜殼”,抓起一把雪邊跑邊喊“衝啊——”上前兩隻雪球朝我擲來,接著擁抱在一起。我爸爸姆媽恨不得哭,說媽的瘋得要吃人了!這哪像知識青年,倒像沒睡醒的,都一腦殼糨糊;長得沒有扁擔高就下放,這不是害性命!猴子荒氣叫過我父母,爭辯說:這叫我們也有兩隻手,不在城裡吃閒飯!到農村是奪權鬧革命,懂嗎?
我姆媽哭笑不得,說懂你媽的個圍桶!老子連豬都教得會,就是把你們這些傻兒子沒得辦法!接著像囑咐狗子過年的,在外要互相照顧、注意冷暖;那農村的糞桶、草頭近兩百斤,到時不要吃牛屎不認堆頭,那會一次壓斷你們的腰!我爸爸問猴子:金海咋不來送行?!
我爸爸說的“金海”是猴子的爹,我叫二叔,叫他太做姨太;其實我們兩家既是老街坊又是幾代人的世交。猴子嘿嘿嘿地笑,說約荒氣偷偷溜出來的,家裡鼾聲起伏,像深山的豺狼虎豹吼叫;荒氣的娘打鼾像連吃帶喝,呼呼啦啦的,不時還會放屁。我爸爸姆媽一聽快閉過氣,罵道:媽的兩匹掉了尾巴的豬!走前咋不打聲招呼呢,他們醒來會嚇掉魂的!
猴子和荒氣懵懂了,接著兩人互相責怪爭吵。我忍不住捂住嘴哧哧地笑。小學課文描寫農村景色,有段“遠望一遍黃金海”、“層層梯田白雲間”;正好猴子的爹叫“黃金海”,荒氣的娘叫“田白雲”。只要朗讀到這裡,全班像過把癮就死的,把“黃金海”“田白雲”叫得像打雷的震耳欲聾;接著全班哈哈大笑,要求老師再讀一遍!一下課猴子罵荒氣是縮頭烏龜,人家欺負你娘呢!撲上前揪住同學領口要打架。
荒氣見我在笑,一下醒悟過來,歪著頭指點我說:燕子,你還笑?再笑一聲,我就叫你爸爸姆媽的名字!我說你敢!記得有次荒氣偷偷問同學“你看這字咋念?”同學犯愁,說不認識,老師沒教過。我探頭一看是我爸爸的名字,一腳踹得他抱頭就跑。想起這事我就呵呵呵地笑。荒氣見我變本加厲,氣得抓了個雪球朝我擲來。我捏了個紮紮實實的大雪球。荒氣邊退邊叫喚:燕子你擲啊?快擲呀?我嘿嘿嘿地笑,一把揪住他領口將雪球塞進頸窩,接著提起他衣領使勁抖幾抖。荒氣冰得活蹦亂跳、殺豬地叫喚。我姆媽追著我打,轉頭手忙腳亂幫荒氣掏。猴子快笑閉氣,那雪球渾身跑,最後掉進褲襠,被荒氣掏出個鴿子蛋。
荒氣不依不饒要報復。我父母煩躁得很,一個勁地扯勸:好了好了——都莫鬧了!荒氣委屈得叫喊:你家燕子經常欺負我!他是在笑我娘唻!這下我爸爸姆媽懵懂了,厲聲喝斥:燕子你咋欺負荒氣!我矢口否認,說荒氣在發神經,你娘有什麼好笑的?他急得像喊冤地叫“我娘叫‘田白雲’!”我和猴子嘿嘿嘿地笑得岔氣。我爸爸姆媽醒悟過來,哭笑不得的說:看樣子還要帶個法官,媽的都懵裡懵懂挑擔水桶,掉了一隻還不曉得輕重……
一旦消停下來,荒氣馬上多雲轉晴,咧著嘴朝我笑,說我們終於盼到下放了,聽說深山裡有蟒蛇精,能挖到長生不老的靈芝。猴子說就怕碰到野人和妖怪,不如騎著牛打獵,搞匹野豬回家過年!此時我的心如同衝破牢籠的鳥,終於擺脫父母的束縛,在自由的藍天翱翔。
談笑間,瞥見我姆媽黯然流淚,原來是頭班車來了!頓時我心撕裂般地難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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