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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她失去了吵嚷的興致。
“我習慣了扮演一出三頭六臂的獨角戲,把生活作息安排得單調而又刻板,像一臺預先輸入程式的計算機,毫釐不差。”她對屠秋莎說。
早晨六點起床,為女兒熬小米粥、煮雞蛋。遇到有課程安排,為學生授課和自己上博士生的課,她七點鐘就必須出發,搭乘一個鐘頭的公交車趕往學校。沒課時,她就呆在家,看書、寫論文,午餐隨便對付過去。然後就是兵荒馬亂的晚餐時段,在油煙中孤軍奮戰。日日重複。
至於灑掃庭除、洗熨衣物,那些常規的家事,在鐘點工桃到來之前,猶如一面密密匝匝的蜘蛛網,將她兜頭罩住,沒有分秒地鬆懈。
年復一年,教課、搞科研、評職稱、買菜、煮飯、睡覺,這麼多煩瑣的活計,這麼多的時日,真真是鐵杵也磨成了繡花針。而清川不過被磨成一個任勞任怨的老女人,一個隸屬於青蛙男人的黃臉婆罷了。
紫 蘇 魚
“媽,我聞到香了!”女兒媚媚在門邊大叫。
媚媚上高二,六點半放學,騎車半個鐘點,到家七點整,剛好聽見《 新聞聯播》的片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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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了?”滿城慢吞吞踱進屋,女兒進門是開飯的訊號,多年來一成不變,毫無懸念可言。
“媚媚洗手,滿城幫我盛飯。”清川有條不紊地指揮。她對丈夫的稱呼是很甜蜜的,去掉姓,單叫他滿城,即使是在外人面前,她也滿城滿城地叫他,很恩愛很肉麻。因此清川的同事和朋友很少知道她丈夫姓什麼。
清川其實是在刻意迴避。依照庸常的方式,如果他姓張,清川會叫他老張,如果他姓李,清川會叫他老李。然而他姓花。花朵的花。老花?呵呵。
女兒誕生後,清川煞費苦心,給她起名為花百媚。滿城一聽就來了氣,堅決反對,說是太風騷,不是正經人家女孩子的名號。清川發笑,道:
“一旦姓了花,即便叫她花賢良,花忠貞,都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難道就自暴自棄?”滿城惱怒。
“你不懂,這叫做以毒攻毒。”清川不屑,固執己見。
“今天做了什麼?”媚媚拍拍手,饒有興致地在餐桌前坐下來。媚媚中午在學校食堂湊合,每日的享受便是一頓豐盛的晚餐。清川親手烹飪的晚餐。
清川把菜餚逐樣擺上桌,豆乾炒肉,紅燒排骨,酸菜筍片,涼拌黃瓜,外加熱騰騰的番茄雞蛋湯,營養搭配十分合理。
清川虛眯起眼,等待媚媚的驚喜和讚歎。她喜歡這一刻的溫情,女兒為了某道合意的菜式而歡呼雀躍,天真的面孔無比稚嫩。只有在這時候,清川才能感到一種身為母親的充實與盈潤。其餘的辰光,媚媚是一個讓她頭疼欲裂的16歲少女。
滿城坐下來,一聲不響地悶頭猛吃,眨眼間大半碗白米飯悉數落肚。他抬起頭,撥出一口長氣,開始加大火力進攻那些菜,一大盤筍片頃刻不見了一半。滿城吃飯快得嚇人,哪怕是隆冬的天,他都能吃得一頭的汗。
“媽,魚呢?”媚媚突然發出一聲尖叫,“不是讓做紫蘇魚的嗎?”
清川一愣,隨即想起來,女兒一早出門時,確實說過這樣的話。紫蘇魚味道極佳,可是工序繁複。剖魚得順魚肚橫切,用大量的豬油將魚煎至兩面金黃,澆上紅酒,撒上薑片、蒜瓣和剁碎的紅辣椒,再新增醃好的紫蘇糟和酒糟,久燜。燒好後的魚,第一層是油,第二層是紅酒糟,第三層是黑紫蘇,而後是雪白柔韌的魚肉。光是色形,已經叫人垂涎。
“瞧瞧,瞧瞧,這桃的記性也太差了,我讓她帶點兒紫蘇糟過來,她居然給忘了!”清川賠著小心,一味地把責任推到鐘點工桃的身上,“嚐嚐炒肉片,這裡頭的豆乾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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