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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進入初夏後,除了日常的工作外,李寂與言邑的行程中繼續插入「遊賞」這個欄目。這個欄目就是好久好久之前言邑每個月固定拉李寂大人出去逛一圈的那個。相較於初開始的心不甘情不願,現在的李寂倒是顯得聽話許多,默默接受便是。
兩人出去,固定的行程是會繞城一圈,停留的地點是各大茶肆、鬧市集以及類似人潮洶湧的地方。每一次兩人大多無言地走來,然後無言地走去。
李寂會注意到那個人,是因為言邑。
當時他們四個人走在街道上。從早晨開始就有點細雨,雨水如同春風一般拂在人的臉上。侍衛為言邑撐著傘,而可憐的李寂當然自力更生。街上還有些人,來來往往忙忙碌碌。
行走之間,李寂被人撞了一下,傘一歪,露出大半個肩膀,頓時就被細雨淋濕了。
他皺著眉頭再度打起傘時微微一愣。
在街道的盡頭有人蜷縮在雨中,已經是夏天了卻還穿著破破爛爛的棉絮。李寂看到那是一個瞎了眼的老人,汙濁的眼角積著黑色的淤泥。他沉默地坐在街道的盡頭,坐在雨中微微發著抖。面前放著個破舊的布巾,裡面盛著一枚銅板。
李寂沉默著走上去,正要把掏出來的錢放到老人面前時卻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一個少年飛快地跑到布巾前,一把就把那布巾撩了起來,然後飛快地逃跑了。李寂大怒,看著老人茫然抬起頭的樣子,正要叫住少年,卻看到侍衛早已經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臂,拉扯了過來。
「混蛋!關你屁事!」少年一邊踢打著侍衛,一邊耍賴地把身體沉到地上。言邑冷下了臉,侍衛就把少年騰空提了起來,然後從他手中奪過骯髒的布巾,扔到了老人面前。
那少年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撲」的一聲朝言邑吐了口口水,言邑側頭避過,然後從侍衛手中扯過少年衣襟,直直對著他的眼睛說道:「你若再敢罵一聲吐一口口水,信不信我把你舌頭拉出來割掉。」聲音不響,聽起來平平穩穩,那少年卻在他手上打起了寒顫。
言邑冷冷一笑,放開了手,少年兩腳著地後一個踉蹌,差點軟倒。
「青年人自食其力,搶奪老者的財物,你根本沒有廉恥之心。」言邑揮了揮手,那侍衛就帶著少年離開了。
李寂知道那是帶少年見官。
那老人還是茫然地「看」著他們兩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言邑看了看李寂,李寂連忙掏出一錠碎銀塞到老人手中。老人用手指摩娑著銀子,驚喜地露出笑容,皺紋裡全是黑色的汙濁,「謝謝客官。」
這樣說的時候,言邑已經走遠了,李寂連忙跟到他的身後。
雨漸漸大了的時候,兩人上了茶樓。
依然是靠窗的隔間,這次只有他們兩個人。
言邑居然要了酒。這讓李寂有點驚訝。皇帝一直是個非常自製的人,這次不但對那少年罰了重罪,而且情緒頗有些失控,實在是很難得的事。當然,李寂聰明地保持緘默,沒有多說什麼。
言邑把酒漿倒進瓷杯,卻也不喝,只是看著那酒液。偶爾有風吹進來,吹得酒液有一點點漣漪,他竟似看得痴了。
周圍人聲嘈雜,偏在這個角落裡,一點聲音也沒有,李寂悶頭喝著茶,言邑則沉默看著酒。
李寂開始喝第三盞茶的時候,言邑才開口。
「你應該知道我的母親只是身份卑微的獻奴吧?」
李寂一怔,心中警鈴大作:這個問句無論接或不接,都不是什麼理想的態度……難道說……皇帝陛下想要對自己傾訴心曲?
可不可以不要啊……我能不能置身事外作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