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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俗掃墓,男女袨服靚妝,畫船簫鼓,如杭州人遊湖,厚人薄鬼,率以為常。二十年前,中人之家尚用平水屋幘船,男女分兩截坐,不坐船,不鼓吹。先輩謔之曰:“以結上文兩節之意。”後漸華靡,雖監門小戶,男女必用兩坐船,必巾,必鼓吹,必歡呼暢飲。下午必就其路之所近,遊庵堂寺院及士夫家花園。鼓吹近城,必吹《海東青》、《獨行千里》,鑼鼓錯雜。酒徒沾醉,必岸幘囂嚎,唱無字曲,或舟中攘臂,與儕列廝打。自二月朔至夏至,填城溢國,日日如之。乙酉方兵,劃江而守,雖魚艖菱舠,收拾略盡。墳壠數十里而遙,子孫數人挑魚肉楮錢,徒步往返之,婦女不得出城者三歲矣。蕭索淒涼,亦物極必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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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雲石
南屏石,無出奔雲右者。奔雲得其情,未得其理。石如滇茶一朵,風雨落之,半入泥土,花瓣稜稜,三四層折。人走其中,如蝶入花心,無須不綴也。黃寓庸先生讀書其中,四方弟子千餘人,門如市。餘幼從大父訪先生。先生面黧黑,多髭鬚,毛頰,河目海口,眉稜鼻樑,張口多笑。交際酬酢,八面應之。耳聆客言,目睹來牘,手書回札,口囑傒奴,雜沓於前,未嘗少錯。客至,無貴賤,便肉、便飯食之,夜即與同榻。餘一書記往,頗穢惡,先生寢食之不異也,餘深服之。
丙寅至武林,亭榭傾圮,堂中窀先生遺蛻,不勝人琴之感。餘見奔雲黝潤,色澤不減,謂客曰:“願假此一室,以石磥門,坐臥其下,可十年不出也。”客曰:“有盜。”餘曰:“布衣褐被,身外長物則瓶粟與殘書數本而已。王弇州不曰:‘盜亦有道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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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猶龍
木龍出遼海,為風濤漱擊,形如巨浪跳蹴,遍體多著波紋,常開平王得之遼東,輦至京。開平第毀,謂木龍炭矣。及發瓦礫,見木龍埋入地數尺,火不及,驚異之,遂呼為龍。不知何緣出易於市,先君子以犀觥十七隻售之,進魯獻王,誤書“木龍”犯諱,峻辭之,遂留長史署中。先君子棄世,餘載歸,傳為世寶。丁丑詩社,懇名公人賜之名,並賦小言詠之。周墨農字以“木猶龍”,倪鴻寶字以“木寓龍”,祁世培字以“海槎”,王士美字以“槎浪”,張毅儒字以“陸槎”,詩遂盈帙。木龍體肥痴,重千餘斤,自遼之京、之兗、之濟,由陸。濟之杭,由水。杭之江、之蕭山、之山陰、之餘舍,水陸錯。前後費至百金,所易價不與焉。嗚呼,木龍可謂遇矣!
餘磨其龍腦尺木,勒銘志之,曰:“夜壑風雷,騫槎化石;海立山崩,煙雲滅沒;謂有龍焉,呼之或出。”又曰:“擾龍張子,尺木書銘;何以似之?秋濤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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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硯
少年視硯,不得硯醜。徽州汪硯伯至,以古款廢硯,立得重價,越中藏石俱盡。閱硯多,硯理出。曾託友人秦一生為餘覓石,遍城中無有。山陰獄中大盜出一石,璞耳,索銀二斤。餘適往武林,一生造次不能辨,持示燕客。燕客指石中白眼曰:“黃牙臭口,堪留支桌。”賺一生還盜。燕客夜以三十金攫去。命硯伯制一天硯,上五小星一大星,譜曰“五星拱月”。燕客恐一生見,鏟去大小二星,止留三小星。一生知之,大懊恨,向餘言。餘笑曰:“猶子比兒。”亟往索看。燕客捧出,赤比馬肝,酥潤如玉,背隱白絲類瑪瑙,指螺細篆,面三星墳起如弩眼,著墨無聲而墨沉煙起,一生痴瘛,口張而不能翕。燕客屬餘銘,銘曰:“女媧煉天,不分玉石;鰲血蘆灰,烹霞鑄日;星河溷擾,參橫箕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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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中絕技
吳中絕技:陸子岡之治玉,鮑天成之治犀,周柱之治嵌鑲,趙良璧之治梳,朱碧山之治金銀,馬勳、荷葉李之治扇,張寄修之治琴,範昆白之治三絃子,俱可上下百年保無敵手。
但其良工苦心,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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