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3/5 頁)
胡的絃音。
爹仍然一動不動,悄沒聲息。
哥試著把手放到爹的鼻子下。
“好像沒有一絲熱氣……”
我試著把手放到爹的鼻子下。
“沒多少熱氣……”
哥洩氣地坐在床沿上。
“咋就倒在這時候!”
我倚著桌角。
“禍嘛,闖來還擇啥日子。”
接下,就都不再扯淡。屋裡潺緩地流動著靜寂。陽光變得黃亮如金。深秋的氣息,冷漠地在屋裡瀰漫。嫂子把爹枕邊的衣服整整齊齊疊成方塊兒,碼到一邊。哥望著牆角的一隻蜘蛛,眼裡叮叮咚咚淌著亮光。那蜘蛛虎視眈眈地站出一種架勢,它面前的網上,正粘著一隻越冬的黑蚊子。我依然盯著爹的臉,盯著爹的眼,呼吸著秋後的悠悠涼氣,想冬天將至,這蠅子竟還活得滋潤,飛上飛下,彷彿要在爹的臉上尋些啥兒。
能有啥兒可尋?
突然,門外傳來侄兒的尖叫:
“爹——快來看!”
“快來看呀!”
搶先出門的嫂子,人未出屋,話先拐了回來,“哎呀呀,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嫂的嗓子極好,清脆柔嫩,話音如條條綠綢,一絲一絲的亮。哥聽得那叫聲,把目光從蛛網上收回,說有啥看!人卻離了屋。
僅餘爹和我在屋裡無話。
蠅子在日光中翻飛著,翅膀的反光在牆上閃出薄薄一層光亮。那蜘蛛終於吃了蚊子,臥在網心,悠閒地睡去。爹的臉上,開始泛著紫色的光暈。我的心怦怦地響起來。哥在院裡叫,老二,你出來看看!我就忙不迭留下爹,旋兒著上了院落。
爹獨自在床上死著,蠅子在他臉上蹦蹦跳跳,嗡嗡聲如拉不斷的胡琴。
堤腰上,扔了二分鋼鏰兒
深秋在今兒,天氣不好也不壞。太陽從東天雲縫中嘶嘶叫著掙出來,薄淡的暖氣,片汙片白地浸在大地上。耙耬山坡,染下一塊黃亮,一塊淡黑。羊群聚在黃亮中,拉長脖子咩咩地叫。村落裡的狗,夾著尾巴曬暖兒。村頭我家的磚窯已經封了火口,黑煙滾滾,半個瑤溝村淹沒在濃煙中。
爹悠閒地從窯上走回來,叼著玉石菸嘴,小聲哼著鄉戲調兒,心裡撥著啪啦啪啦的算計。村頭的四口磚窯,是爹承包的,這秋末的最後幾窯燒盡,幫工們各自散去,他就要和女人結婚了。女人是個極好的角色,小他十五週歲,剛過四十,鄰村人,臉上還有很旺的水色。那女人曾做過大隊婦女主任。前幾年,大隊改為村,她就閒置下來,在一個日子裡,她男人做生意,一筆大買賣,連本帶利賠乾淨,上吊死了。她打算改嫁時,爹尋到了她家裡。
“你看這門親事……”
“我同意。讓媒人給你說過了我同意。”
“可我大你十五歲……”
“只要你把我男人的欠賬都還掉……”
“我就知道你是看上我包了四口窯,手裡有筆錢。”
“我讓媒人給你說過我是圖的你有錢。”
“啥時結婚?”
“你孩娃都同意?”
“不同意咱就和他們分開過。”
“我沒想到你會對我鐵下心。”
“媒人和我提過幾個女人,比來比去就數你最年輕。”
“你看上了我年輕有水色?”
“不這樣誰肯替你還那一筆大債務?你也不想想。”
“倒也是。可你沒想過我能幫你掌管那四口磚窯嗎?能幫你管管賬目啥兒的?”
黑烏鴉(2)
“我的賬目誰也不用管。孩娃、兒媳、還有你,最好誰也別過問。”
“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吧……你啥時還清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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