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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這字字情真意切,聽得人同仇敵愾,只覺著這雲搖十惡不赦,罪該萬死,為禍深遠,三百年閉關不出還敢耽誤他們乾門未來道子的修行——
罵的要不是她自己,雲搖也想給他們鼓鼓掌了。
紅衣少女虛靠桌旁,眼皮看著一垂一垂,好像不一會兒就得耷拉下去,睡個回籠。
在那睫間最後一隙合上前,方桌另一側,目不能視也端方清坐的慕寒淵垂著眼,忽傳來了音。
“師尊在想什麼。”
“……我在想,這三百年裡,乾門式微,不會是窩裡鬥鬥的吧?”紅衣少女慵懶呵欠了聲,似笑非笑的,“要真是,那我這妖孽,罪過可就大了。”
桌旁靜默。
雲搖又困了幾息,坐直,大約是良心發現,無辜望那一側:“你是想問,他們所提之事,我如何覺著?”
慕寒淵道:“弟子聽憑師尊吩咐。”
“哦?”雲搖倏然笑了,眉心血蝶都更清亮幾分,“我覺著他們說的有道理啊,做師父的,怎麼也不能耽誤了弟子前程不是?”
銀絲蓮花冠無風微顫,又像是一絲錯覺。
雲搖打了個哈欠,靠回去:“但依我看,這師徒關係不止牽繫你我之間,好像更是門內一場博弈?”
“……”
少頃,慕寒淵溫聲道:“是,那便由掌門決議。”
——這可差點要了陳青木的老命。
將這一場吵鬧壓下來,陳青木鬍子好像都愁白了幾分,好說歹說,總算是將這事暫延到天音宗事了之後再議。
“那這天音宗請援,藏龍山的瘴氣覆山一事,諸位以為,又該如何處置?”
老頭子愁眉苦臉地看向眾人。
雲搖懶轉著茶杯,像是對這窩囊師侄不存半點情分,也沒幫腔的意思。
只是茶盞轉了剛過一圈,她就聽見了身側衣袍拂落的薄聲——
約是因為目不能視物,慕寒淵起身時,修長如竹玉的骨節半鬆散地蜷著,虛撐在那方桌桌沿。
連端莊的古木,都叫他指不染塵的那寸白,襯得色重而欲濃。
世間多美玉,卻不堪一比。
“……”
雲搖指尖停住,眼皮輕撩起來。
過窗的影從起身那人寬袍肩襟拓下,垂過廣袖,懶系在了他玉帶束起的腰間。
那人立身,清拔如山。
“寒淵願領門中弟子,前去藏龍山查探。”
他聲低而清越,目盲不遮,冽然如珠玉落盤。
雲搖愈發忍不住地抬眸,仰起臉,去望那頂如坐雲端不染片塵的銀絲蓮花冠。
又見側顏,長睫如羽下,點痣盈金。
“……”
殿內議聲高低不平。
這莫名惹人煩躁的底音裡,雲搖慢慢吞吞地眯起了眼。像是要一點點盯透了面前這道端卓清俊的身影,最好剝開這張叫世人傾慕不得於是隻願明月高懸的華美皮表,看看裡面,聖人心腸到底是什麼雪白模樣。
想著,望著那蓮花冠,她忽笑起來,鬆開茶盞,靠回椅裡半垂下眼。
好一個紅塵不沾。
……不知來日,到底是誰能解下那朵銀絲蓮花冠,信手把玩,或叫它勾著燭火搖晃起來?
一炷香後。
明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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