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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夕顏死後,七七四十九日法事,於比睿山法華堂秘密舉行。場面自是十分講究:從僧眾裝束至佈施、供養等種種排程,俱有條不紊。所用經卷尤其考究,佛堂裝飾甚為華麗,唸佛誦經均萬般虔誠。得道高僧系淮光之兄阿閣梨,法事由其主持,莊嚴隆重。祭文由源氏起草,平日最為親近之師——文章博士書寫,其中有意隱去死者姓名,僅言“今有可愛之人,染病歸西,伏願阿彌陀佛,慈悲引渡……”甚是情意綿綿,婉轉悽側。博士見後道:“如此美文,不必再改了。”源氏公子雖盡力剋制,亦情不自禁,淚如泉湧。博士面對此情此景,頗為關心:“究系何人,引得公子如此心傷?且未曾聽說有人不幸啊!公子這般悲傷,定與此人有頗深宿緣!”源氏公子暗中備有為死者焚化的服裝,這時叫人拿出裙袂,親手繫結於裙帶上,吟道:
“裙帶由我含淚結,何時解帶敘歡情?”想到死者於來世:“此四十九日內,亡靈遊七於中陰@裡,日後將投生於六道中哪一世界廣誦經唸佛,甚是虔誠,表情一派肅然。公子再見到頭中將時,胸中痛楚不覺中復又湧動。欲告知他撫子如今活得很好,又恐遭然難。左思右想,終未開口。
再說五條夕額的居所內,眾侍女見女主人出走未歸,行跡不明。均憂心衝忡,卻無處可尋。右近亦杳無音訊,真乃咄咄怪事,惟有嘆息。她們雖難確認,論模樣,那男子定是源氏公子無疑。求問淮光,當然佯裝不知,支吾搪塞,依然同此家侍女眉目傳情,暗中幽約。眾人皆撲朔迷離,暗中猜疑:“許是某國守之子,本為好色之徒,怕頭中將糾察,放帶離至其任處去了。”居所主人,乃西京奶孃之女。此乳母本有三個女兒。右近即為另一已逝乳母之後。這三個女兒素來視右近為外人,而彼此間存有芥蒂,故不來稟報女主人詳情。惟有思念女主人,以淚洗面。右近甚為虛懼,若將此事告知,定會引出麻煩。且於源氏公子,更是守口如瓶,所以對尋找遺孤一事,只得擱置起來。只要宮中一直無人知曉,自己尚可苟且度日。源氏公子只能把與夕顏相見的願望寄之於夢。至七七法事結束前一晚,好夢真的如期而至。於那晚泊宿的某院室內,光景依舊:夕顏枕邊坐一美女,容貌親見一般。醒來便想:“這定有妖孽作祟,於此荒寂屋內,將我迷住,這是另有所謀吧?”回想夢中情景,不覺冷汗淋漓。
卻說伊豫介於十月初,便要離京趕赴任地。此次攜帶家眷而別,故源氏公子盛宴話別,情景很是隆重。還私下為空蟬備辦了稱心贈品:梳扇等數不勝數,皆精巧別緻,即便祭路神所用紙錢亦匠心獨具。並將那件單衫物歸原主,且附詩一首:
“環露痴心仍重逢,豈料啼多袖已朽。”又備書信一封,以盡敘衷腸。繁文得語,暫且不表。源氏公子使臣已去,空蟬特讓小君送至單衫的答詩:
“蟬翼單衫緣何棄,寒冬來時哭聲哀。”源氏公子讀畢想道:“我雖這般思念,然此人心高氣傲,有別於常人;現終於舍我而去。”此日正值立冬,上天有眼,竟降下一陣雨來,山野更顯靜寂。源氏公子終日沉溺於遐思之中,不覺吟道:
“秋去冬來悽心苦,淚眼茫茫生死別。”一時之間,彷彿深有感悟:“此種不甚光彩之戀情,畢竟使人痛楚!”
源氏物語第05章紫兒
卻說源氏公子因患瘧疾,四處找人唸咒,畫符,誦經,祈禱,均不見好,卻仍舊發作。便有人提議道:“有一高明的修道增,住北山某寺。去夏瘧疾流行,別人唸咒都無效驗,推此人神駿,醫好無數病人。此病若拖延下去,特釀大難,萬清早日一試。”源氏公子聽得此言,便派使者到北山去喚請那位高僧。高僧推辭道:“貧僧年事已高,舉步艱難,恕難從命。”使者歸來如實稟報。源氏公子無可奈何。只得帶了四五個親隨,在天色微明時微服前往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