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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禹在試用協議生效後的這幾天,最大的困擾來自睡眠。他從來都沒在一段時間內,這麼頻繁密集地做過古怪的夢。他自己也清楚,這是因為意識交易。僅僅幾天時間,他就感受到有四五個自己,在不同的夢境中,向他演繹不同的詭譎片段。
每次醒來,都要在現實和虛幻中判斷很久,才能讓神智完全清晰清醒。他可以肯定,那四五個不同的自己,都是“灰色”。這種灰色為他的生活帶來強大的壓力,那是一種四面八方向他的內心襲來的壓迫與束縛。他想逃離,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開。他甚至把夢境中的片段和現實中眼前的一切重疊,懷疑自己的視網膜是否出了問題,以至於睜開眼後看到的世界是黑白的。
星期五上午的總結會,周禹像往常一樣,瞥了一眼陳總辦公室裡的那間臥室。門總是開了一條縫,裡面被遮光性很強的窗簾遮蔽,漆黑一片。周禹剛入職的那段時間,總懷疑臥室裡藏著女人,也許每當大家下班之後,那間房就變成了夜總會的某個隱秘包間。
但長期觀察下來,又似乎沒什麼異常。陳總也是非常古怪的一個人。大部分時間都不回家,住在辦公室。這也給所有人造成一種壓力,沒人能比陳總更早到,也沒人會比他更晚下班。每到中午,大家吃飯的時候,保潔兼廚師阿姨,會端著一大碗麵送去陳總的辦公室。
陳總也極少出來。周禹總覺得每次看見阿姨去送飯的畫面,總讓他感覺到午夜去上墳的寒意和陰森感。一小時的總結會,除了他自己發言的幾分鐘,其它時間他都在完全的走神中。主任周麗娟注意到他的狀態,用一種不解和鄙夷的眼神觀察他。
周麗娟只比周禹大兩歲,也是個旁人眼中的女(屍吊)絲。但即便是女(屍吊)絲,也有心態和麵貌上的差別。周禹屬於還會在意別人評價的人,而周麗娟已然是放棄對食慾和肉|身的控制,用不在乎的態度來彰顯自己內心強大的胖子。所以性格看似開朗,但非常容易記仇,並且善於推卸責任,把過失嫁禍給別人。
這一點是背地裡在同事中都引起公憤的。有次因為他和一本書的作者之間,針對細節修改而引起的衝突,導致作者和陳總間的關係惡化,周禹就成了這次周麗娟的過失中最合適的替罪羊。那也是唯一一次,周禹感受到來自周遭其他同事的善意和某種“共鳴”。
但女人之間的關係比男人微妙很多。周禹和周麗娟的關係表面上又是另一種狀態,也許是他們都屬於女(屍吊)範疇,有著不相上下的工作能力和除此之外無可炫耀的劣勢,也許是基於對美食和甜品的共同愛好。周麗娟會在某些時刻,與周禹分享甜品的同時大吐苦水,並時時刻刻暗示周禹,我們是一類、我們是一路的。
但時間一長,周麗娟對周禹無法自控的傾訴越多,周禹所要面對的障礙和困擾也就越大,並且這些大都來自周麗娟或明或暗的阻撓與陷害。他厭倦了這種不成熟的社交氛圍,那種即使知道對方的虛偽陰毒,但大家也願意用平和微笑的方式智斗的環境,對他更有吸引力。
週五下班前,他很快寫好了辭呈,這是一瞬間,突然決定的。他想換個環境,一方面因為意識交易給他帶來的“不快樂”,另一方面也是他在這個公司的情緒積累發生質變。他想休息一段時間,或者和出差回來後也將離職的莫曉琳做網店,或者重新換個有社交含金量的環境。總之,他決定離開。
周麗娟正在自己的辦公室吃一份芝士蛋糕,周禹在關門的那一刻很想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