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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巴赫的創意曲。於是我對那孩子發生了極大興趣,心想這孩子究竟怎麼回事呢?”
“說起來,世上彈巴赫彈得更好的孩子多的是,彈得比那孩子好上二十倍的孩子怕也不是沒有。但那種演奏十之*都沒什麼內容,乾巴巴的空洞無物。可那孩子呢,雖然彈得並不高明,卻多少有一種至少足以打動我的東西。因此我想:這孩子或許有教的價值也未可知。當然,現在把她重新訓練成職業性的為時已晚,但培養成像當時的我……現在也如此……那樣自彈自娛的快樂的鋼琴手估計還是可能的。結果我的希望是完全落空了。這女孩,不是默聲不響地為自己本身做事的那種型別的人,而是個為了讓別人傾心而不惜使用一切手段的、工於心計的孩子。怎樣才能使人發生好感,怎樣才能獲得別人的誇獎……這一套她瞭然於心。包括怎樣的演奏風格才能打動我,也都經過精心算計。並且將值得一聽的那部分不知拼命練習過多少次,這完全想象得出來。”
“可話又說回來,縱使在一切都真相大白的現在,我也還是認為那演奏相當不錯。現在再讓我聽上一遍,我一定仍那樣想……除去她的狡黠、扯謊等缺點。知道嗎,世上偏偏就有這樣的事。”
玲子聲音乾澀地清了清嗓子,止住話頭,沉默良久。
“那麼你收她做學生了?”我問。“是的。每週一次,週六上午,那孩子的學校週六休息。她一回也沒缺過課,從不遲到,滿理想的學生啊!練習也很專心。練完後,我們就吃蛋糕、聊天。”說到這裡,玲子突然意識到似的看看錶。“噢,我們差不多該回房間了,有點放心不下直子。你怕是把直子忘在腦後了吧?”
“哪裡會忘,”我笑道,“只是給你的話吸引住了。”
“要是你想接著聽,明天再講吧。話長,一次講不完的。”
“簡直是《一千零一夜》。”“呃,那你可就回不了東京啦!”玲子也笑了。
我們穿過來時那條雜木林小道,回到房間。蠟燭熄了,客廳的電燈也沒開。臥室的門開著,裡面亮著床頭燈,昏黃的光線灑進客廳。就在這模模糊糊的燈光中,直子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她已換上長睡衣樣的衣服,領口一直纏到脖子上,腳蹬沙發,支起膝蓋坐著。玲子走到直子跟前,手放在她頭頂上:
“好了?”
“嗯,好了,對不起。”直子低聲說。然後轉向我,害羞似的說了聲對不起。“你嚇了一跳?”
“有一點兒。”我微笑著說。
“到這兒來。”直子說。我挨她身旁坐下。直子依然在沙發上拱著膝蓋,彷彿要說悄悄話似的把臉湊近我的耳邊。在耳垂上悄悄一吻,再次小聲對我耳朵說了聲“對不起”,隨即移開身體。
“有時候我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是怎麼回事。”直子說道。
“我也有時那樣的。”
直子淺淺露出笑容,看著我的臉。
“嗯,可以的話,想聽聽你的情況,”我說,“這裡的生活,每天都做什麼,有什麼樣的人。”
直子於是緩緩然而語言清晰地談起自己一天的生活。早上6時起床,在這裡吃早餐、清掃鳥舍,之後便大多去農場勞動,侍弄蔬菜。午飯前或午飯後有一小時同主治醫生個別會面時間,或者進行集體討論。下午是自由活動,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講座、野外作業或體育專案。她選聽了幾個講座,有法語,有編織,有鋼琴,有古代史等。
“鋼琴由玲子姐教,”直子說,“此外她還教吉他。我們都互相當學生當老師。擅長法語的教法語,做過社會科教師的教歷史,織東西高明的教編織。只就這點來說,差不多成了一所學校。遺憾的是我沒一樣東西可教別人。”
“我也沒有。”
“反正我在這裡要比在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