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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子於是緩緩然而語言清晰地談起自己一天的生活。早上6時起床,在這裡吃早餐、清掃鳥舍,之後便大多去農場勞動,侍弄蔬菜。午飯前或午飯後有一小時同主治醫生個別會面時間,或者進行集體討論。下午是自由活動,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講座、野外作業或體育專案。她選聽了幾個講座,有法語,有編織,有鋼琴,有古代史等。
“鋼琴由玲子姐教,”直子說,“此外她還教吉他。我們都互相當學生當老師。擅長法語的教法語,做過社會科教師的教歷史,織東西高明的教編織。只就這點來說,差不多成了一所學校。遺憾的是我沒一樣東西可教別人。”
“我也沒有。”
“反正我在這裡要比在大學時學得起勁。很用功,而且用起功來覺得很有意思,可好著哩!”
“晚飯後一般做什麼呢?”
“與玲子姐聊天、看書、聽唱片,或到別人房間玩。就這些。”直子說。
“我練吉他、寫自傳。”玲子開口了。
“自傳?”
“說句玩笑。”玲子笑道,“我們10點左右就上床了。如何?這生活很利於健康吧?睡覺睡得才香呢。”
我看了下表,差不多9點。“那,怕是快要困了吧?”
“不,今天沒關係,哪怕晚一些。”直子說,“好久沒見了,想再談一會。你說點什麼可好?”
“剛才只我一個人的時候,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兒。”我說,“記得以前我同木月君兩人去看望你那時的情形麼?去海邊醫院。大概是高中二年級那年夏天吧。”
“是做胸腔手術時的事吧,”直子淡淡一笑,“記得很清楚哇。你和木月君騎摩托去的,提著化得軟綿綿的巧克力,吃得我好辛苦。不過總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似的。”
“是啊。那時,你像是寫了一首長詩。”
“那個年齡的女孩誰都寫的。”直子吃吃笑道,“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來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時想起。海風的氣味兒、夾竹桃,這個那個,突然湧上心頭。”我說,“好了,木月君那時常去探望你吧?”
“哪裡談得上探望,幾乎沒去的。因為那,過後我們還吵了一架呢。開始時去一次,再就是和你兩個,往下就沒影了。你說過分不?一開始去那次像有什麼急事似的,心不在焉地,不到10分鐘就走了。帶桔子去的,嘟嘟囔囔胡亂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剝開桔子讓我吃,接著又嘟嘟囔囔了幾句什麼沒頭沒腦的話,就一晃兒人不見了。還說什麼他一進醫院就頭疼。”說到這裡,直子笑了。“在這方面那人還一直停留在小孩階段。這不是,哪裡會有什麼喜歡醫院的人呢!也正因為這個,人們才去看望,讓病人振作起來。可這些,他竟然莫名其妙。”
“不過和我兩人去的時候可不是那個樣子,和普通人做的沒什麼兩樣。”
“那是在你面前嘛。”直子說,“他那人,在你面前總是那樣,拼命掩飾自己脆弱的一面。木月他肯定是喜歡你。所以才儘可能只讓你看他好的那方面。但和我單獨在一起時可就不同了,那逞能勁頭就沒有了,真是個心倩說變就變的人。舉例說吧,本來一個人口若懸河地說得好端端的,不料一瞬間突然一言不發了。這事往往發生,從小就一直這副德性。儘管他想改正自己、提高自己。”
直子在沙發上調換了一下疊架的兩腿:
“他總是想改正、提高自己,卻總是不能如願,又是著急又是傷心。本來他具有十分出色和完美的才能,卻直到最後都對自己沒有信心,那個也要幹,這裡也得改……頭腦裡轉來轉去的淨是這些東西。可憐的木月!”
“不過,如果他真是有意只讓我看到他好的一面的話,那麼他的努力像是成功的。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