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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泥沼之中。我夢見了柳樹。山路兩旁齊刷刷地排著綠柳,數量多得令人難以置信。風吹得並不弱,而柳枝卻紋絲不動。怎麼回事呢?原來每條樹枝上都蹲著一隻小鳥,壓得樹枝搖動不得。我拿起一根棍子往眼前的樹枝敲去,想把鳥趕走,讓柳枝恢復搖動。然而那鳥卻飛不起來,豈止飛不起來,反而變成了一個個鳥狀鐵疙瘩,“啪噠啪噠”紛紛落地。
睜眼醒來時,我仍恍惚覺得繼續置身夢境。在月光輝映下,房間裡隱約泛著白光。我條件反射般地在地板上尋找鳥狀鐵疙瘩,當然無處可尋。只見直子孤單單地坐在床腳前,靜靜地凝視窗外。她懷抱雙膝,如同飢餓的孤兒似的把下須搭在膝頭。我想看看時間,伸手摸枕邊的手錶,本該放在那裡,卻沒有。從月光的樣子看來,估計是兩三點鐘。我感到喉頭乾渴難耐,但還是一動未動,只管盯視直子。直子仍穿著剛才那件藍色睡衣,頭髮的一側照例用蝶形髮卡攏住。因此,那嬌好的前額被月光照得歷歷在目。我心中生疑:睡前她是取下發卡的呀。
她保持同一姿勢,凝然不動,看上去活像被月光吸附住的夜間小動物。因月光角度的關係,她嘴唇的陰影被誇大了。那陰影顯得分外脆弱,隨著她心臟的跳動或心的悸動,一上一下地微微起伏——儼然面對黑夜傾訴無聲的語言。
為了緩解喉頭的乾渴,我吞了一口唾液。在夜的岑寂中那音響居然發出意外大的回聲。直子於是像響應這一回聲似的倏然立起,窸窸窣窣地帶著衣服的摩擦聲走來跪在我枕邊的地板上,目不轉睛地細看我的眼睛,我也看了看她的雙目。那眼睛什麼也沒說,瞳仁異常澄澈,幾乎可以透過它看到對面的世界。然而無論怎樣用力觀察,都無法從中覓出什麼。儘管我的臉同她的臉相距不過30厘米,卻覺得她離我幾光年之遙。
我伸出手,想要摸她。直子卻倏地往後縮回身子,嘴唇略略抖動。繼而,抬起雙手,開始慢慢地解開睡衣的紐扣。紐扣共有七個,我彷彿繼續做夢似的,注視著她用嬌嫩的纖纖玉指一個接一個解開。當七個小小的白扣全部解完後,直子像昆蟲蛻皮一樣把睡衣從腰間一滑退下。她身上唯一有的,就是那個蝶形髮卡。脫掉睡衣後,直子仍然雙膝跪地,看著我。沐浴著柔和月色的直子身體,宛似剛剛降生不久的嶄新(禁止),柔光熠熠,令人不勝憐愛。每當她稍微動下(禁止)子——實在是瞬間微動——月光投射的部位便微妙地滑行開來,遍佈身體的陰影亦隨之變形,恰似靜靜湖面上盪漾開來的水紋一樣改變著形狀。
這是何等完美的(禁止)啊——我想。直子是何時開始擁有如此完美(禁止)的呢?那個春夜我所擁抱的她那(禁止)何處去了呢?
那天夜晚,我輕緩地給直子脫衣服的時候,我得到的印象似乎是她的身子並不完美。(禁止)硬硬的,(禁止)像是安錯位置的突起物,腰間也總有點不夠圓熟。當然,直子是美麗的姑娘,(禁止)也富有想力。這使我爆發性的衝動,一股巨大的力量劈頭朝我壓來。儘管如此,我在抱著她愛撫、接吻的同時,仍不免對(禁止)這一物件的不勻稱、欠精巧驀然產生一縷奇妙的感慨。我想向她解釋:我在同你交歡,進人你的體內。但實際並沒有什麼,本來就是無所謂的,無非是身體間的一種接觸罷了,我們不過是相互訴說只有透過兩個不完美身體的相互接觸才能訴說的情感而已,並以此分攤我們各自的不完美性。當然這種解釋不可能很好地口述出來。於是我只能默不作聲地緊緊摟住直子。一抱她的身體,我便從中感到有一種類似未經過徹底馴化的異物仍留在她身體表面那樣粗糙而生硬的感觸。而這種感觸又激起我的愛慾,使我衝動。
然而,現在我眼前的直子身體卻與那時截然不同。我想,那(禁止)已經變遷,如今已變得無比完美而降生在月華之中。首先,少女的輕盈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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