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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愈發感到木月待人是何等以誠相見。他把自己那並不多的才能都獻給了我和直子。相比之下,永澤卻把他超群出眾的才華兒戲般地隨意張揚。說起來,他同女孩睡覺也並不出於真心。對於他,那也不過是一種兒戲而已。
我自己其實並不大喜歡同萍水相逢的女孩同床共衾。作為疏導*的一種方式固然愜意,而且同女孩擁抱著相互觸控身體也頗開心。我所不快的是早上分別的時候。醒來一看,一個陌生女孩在身旁酣然大睡,房間裡盪漾著酒氣。床燈、窗簾等等,無一不是造愛旅館特有的那類大紅大綠俗不可耐的東西。隔夜未消的酒意仍弄得頭腦昏昏沉沉。片刻,女孩也睜開眼睛,悉悉索索地到處摸內衣內褲,還一邊穿長簡襪一邊說:〃喂,昨晚真把那個東西放進去了?我可正是危險期哩!〃然後又一邊對著鏡子塗口紅沾眼睫毛,一邊嘴裡自言自語地絮絮不止,什麼頭痛啦、化妝化不好啦等等……這些都讓我心生不快。所以,說老實話,我真不想睡到第二天早上。但宿舍都是12點關門,總不能花言巧語地勸女孩子半夜起身回去(這在客觀上也是不可能的),而只能在外邊過夜。這樣一來,勢必在那裡呆到早上,滿帶著自我厭惡和幻滅之感返回宿舍。陽光刺得眼睛作痛,口裡又幹又苦,腦袋就像別人的似的。
如此同女孩睡過三四次以後,我問永澤:這種事連續幹過七十次,是否會覺得空虛。
〃如果你覺得空虛,說明你是正人君子,可喜可賀。〃他說,〃和素不相識的女孩睡覺,睡得再多也是徒勞無益,只落得疲勞不堪、自我生厭,我也同樣。〃
〃那你為什麼還那麼賣力氣?〃
〃很難解釋。對了,你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一本書寫過賭博吧?同一個道理。就是說,在周圍充滿可能性的時候,對其視而不見是非常困難的事。你明白嗎?〃
〃有那麼點。〃
〃傍晚,女孩子們走上街頭,在那一帶東遊西逛,飲酒作樂。她們是在尋求某種東西,而這種東西我們又可以提供。這是再簡單不過的買賣,就像擰開水龍頭喝水一樣。我們轉眼間就可以發洩,而對方又求之不得。這就是所謂可能性。這種可能性就在眼前來回晃動,難道你能視而不見?自己具有這種能力,又有發揮這種能力的場所,你能默默透過不成?〃
〃我從沒遇過那種處境,不大明白,揣摸不出是怎麼一番滋味。〃我笑著說。
〃在某種意義上,未嘗不是一種幸福。〃永澤說。
家境富裕的永澤所以住寄宿宿舍,原因就在於他拈花惹草。他父親擔心他一個人在東京難免和女人廝混,便強制他在寄宿宿舍裡度過四年時間。當然,對永澤來說怎麼都不在話下,他幾乎不把什麼宿舍規則放在眼裡,過得隨心所欲。心血來潮,他便請假夜不自宿,或去勾引女孩子,或去戀人的公寓過夜。請假在外留宿,獲准相當不易,而對他卻如探囊取物。只消由他開口,我也得以沾光。
從一入學開始,永澤就有一個地地道道的女朋友。名叫初美,和他同歲,我也見過幾次,是個難得的女性。她長得並不十分出眾,或者不如說外表普普通通。最初我甚至想永澤怎麼找這樣的姑娘。然而多少交談幾句以後,誰都不能不對她懷有好感,她就是這種型別的女性。嫻靜、理智、幽默、善良,穿著也總是那麼華貴而高雅。我非常喜歡她。心想如果自己有這樣的戀人,壓根兒就不會去找那些無聊的女人睡覺。她對我也頗關心,一再說要給我介紹她們俱樂部裡一個低年級女孩,四人一同約會。但我不願意重複過去的失敗,便適當敷衍幾句把話引開。初美就讀的大學,裡邊全都是百萬富翁的千金小姐,同那等女孩,不可能情投意合。
永澤時常同別的女孩廝混的事,她基本曉得,但一次也沒有口出怨言。她真心真意愛著永澤,卻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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