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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子聲音乾澀地清了清嗓子,止住話頭,沉默良久。
“那麼你收她做學生了?”我問。“是的。每週一次,週六上午,那孩子的學校週六休息。她一回也沒缺過課,從不遲到,滿理想的學生啊!練習也很專心。練完後,我們就吃蛋糕、聊天。”說到這裡,玲子突然意識到似的看看錶。“噢,我們差不多該回房間了,有點放心不下直子。你怕是把直子忘在腦後了吧?”
“哪裡會忘,”我笑道,“只是給你的話吸引住了。”
“要是你想接著聽,明天再講吧。話長,一次講不完的。”
“簡直是《一千零一夜》。”“呃,那你可就回不了東京啦!”玲子也笑了。
我們穿過來時那條雜木林小道,回到房間。蠟燭熄了,客廳的電燈也沒開。臥室的門開著,裡面亮著床頭燈,昏黃的光線灑進客廳。就在這模模糊糊的燈光中,直子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她已換上長睡衣樣的衣服,領口一直纏到脖子上,腳蹬沙發,支起膝蓋坐著。玲子走到直子跟前,手放在她頭頂上:
“好了?”
“嗯,好了,對不起。”直子低聲說。然後轉向我,害羞似的說了聲對不起。“你嚇了一跳?”
“有一點兒。”我微笑著說。
“到這兒來。”直子說。我挨她身旁坐下。直子依然在沙發上拱著膝蓋,彷彿要說悄悄話似的把臉湊近我的耳邊。在耳垂上悄悄一吻,再次小聲對我耳朵說了聲“對不起”,隨即移開身體。
“有時候我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是怎麼回事。”直子說道。
“我也有時那樣的。”
直子淺淺露出笑容,看著我的臉。
“嗯,可以的話,想聽聽你的情況,”我說,“這裡的生活,每天都做什麼,有什麼樣的人。”
直子於是緩緩然而語言清晰地談起自己一天的生活。早上6時起床,在這裡吃早餐、清掃鳥舍,之後便大多去農場勞動,侍弄蔬菜。午飯前或午飯後有一小時同主治醫生個別會面時間,或者進行集體討論。下午是自由活動,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講座、野外作業或體育專案。她選聽了幾個講座,有法語,有編織,有鋼琴,有古代史等。
“鋼琴由玲子姐教,”直子說,“此外她還教吉他。我們都互相當學生當老師。擅長法語的教法語,做過社會科教師的教歷史,織東西高明的教編織。只就這點來說,差不多成了一所學校。遺憾的是我沒一樣東西可教別人。”
“我也沒有。”
“反正我在這裡要比在大學時學得起勁。很用功,而且用起功來覺得很有意思,可好著哩!”
“晚飯後一般做什麼呢?”
“與玲子姐聊天、看書、聽唱片,或到別人房間玩。就這些。”直子說。
“我練吉他、寫自傳。”玲子開口了。
“自傳?”
“說句玩笑。”玲子笑道,“我們10點左右就上床了。如何?這生活很利於健康吧?睡覺睡得才香呢。”
我看了下表,差不多9點。“那,怕是快要困了吧?”
“不,今天沒關係,哪怕晚一些。”直子說,“好久沒見了,想再談一會。你說點什麼可好?”
“剛才只我一個人的時候,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兒。”我說,“記得以前我同木月君兩人去看望你那時的情形麼?去海邊醫院。大概是高中二年級那年夏天吧。”
“是做胸腔手術時的事吧,”直子淡淡一笑,“記得很清楚哇。你和木月君騎摩托去的,提著化得軟綿綿的巧克力,吃得我好辛苦。不過總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似的。”
“是啊。那時,你像是寫了一首長詩。”
“那個年齡的女孩誰都寫的。”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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