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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個瞬間,他真想就這麼放縱自己回歸愚昧,回歸最原始的無知,可理智最後的屍骸死死地勒住他,讓他最後的意識無法潰散。
不要睡。
不要妥協。
你還想活。
「我……我還想活……」白岐玉的眼中恢復了短暫的清明,「我不要……」
小雲兒呼喚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拒絕它,讓它滾!你擁有超強的靈感……你可以做到的……」女孩短促的喘著氣,聲音如清泉洗去矇蔽的混沌,「如果你拒絕,它就不能對你做什麼……拒絕它!告訴它,『滾』!」
像一隻鐘被猛地敲響,白岐玉混沌空白的大腦,嗡嗡呀呀的震盪起來。
眩暈與劇烈的頭疼中,被崩潰控制的理智奮力掙扎著。
女孩的聲音像一捧春風,吹散了陰霾。
「滾!滾!!!」
白岐玉用盡一切力氣大喊著,眼眸前所未有的清明。
包裹他的黑暗,那些令人瘋狂的不屬於常識理解的肢幹將他收緊,但他死死盯著張一賀面無表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請,滾。」
祂停下了動作。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白岐玉單薄的胸膛大幅度喘息著,憤恨的瞪著他,兩人四目相接,「我不願意。」
「太奇怪了,」祂無法理解的說,「你不喜歡戚戎,也不喜歡張一賀,你到底喜歡誰?這張臉、這具身體是按照人類審美觀來塑造的最完美的作品,你為什麼不心動呢?」
說著,張一賀的面容開始融化。
冷峻的臉以令人作嘔的幅度扭曲、重塑,像肉毛蟲在皮下翻滾。
不一會兒,鼻子更加高挺,骨相更加深邃,眼眸成為深沉的灰黑,唇型也從立體變為單薄。
「這樣呢?或者這樣?」
每一張臉都完美,俊朗,可一想到皮下那令人瘋狂的褻瀆常理存在,白岐玉只想嘔吐。
空氣凝固的檔兒,一個纖弱的身影出現在山林之間,小雲兒來了。
白岐玉看到了希望,他奮力推開尚在變化中的祂,跌跌撞撞的朝外跑去。
然後,面上的欣喜停滯了。
那根本就不是小雲兒,只是一條老舊的白色棉服,她一直穿在身上的那件。
而棉服上,沾染著大片發黑的血跡,預示著主人不祥的結局。
巨大心悸襲擊了白岐玉,他好像被人直直丟進了海底,水壓窒息的碾壓著他的心和肺,他無法呼吸,也無法從失聲的嗓子裡發出哭聲。
「你在找什麼?」祂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這個麼?」
白岐玉僵硬的轉動脖子,聽著骨骼一節一節摩擦的「咯咯」聲,然後,視線死死地盯住遠處草坪上的一點。
那是一隻髒兮兮的小刺蝟。
似乎已經死了,也似乎活著,在無止境的黑暗中安靜的躺著,像一塊灰色的石頭,與死寂的大地融為了一體。
那麼瘦,那麼小,像是從來沒吃過飽飯一樣。
白岐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去的,他脫力的跪倒在地,把小刺蝟抱起來,身上,碩大的血窟窿刺痛了他的眼。
像鋼筋直接穿透了身體,破損的臟器與血肉翻出死寂的黑。
即使它還在微弱的喘息,但誰都知道,它沒有多少時間了。
注意到是白岐玉,小刺蝟黑豆般的眼睛輕輕動了一下,濕漉漉的看向他。
它的第一句話是:「怎麼辦,我搞砸啦。」
白岐玉腦中的最後的弦,斷了。
他緊緊抱住小刺蝟的身子,顧不得尖刺紮在面板上,死死摁住傷口,好像這樣就能抑制住傷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