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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反覆覆地輕聲吟誦著,覺得意境似酒如夢,自己也如痴如醉,已幻化成仙。他想,要是以前,他一定要把這首詞書贈新荷,他還要在班會上高聲朗誦,讓新荷傾心,讓同學們拜倒……
“尤瑜!怎麼搞的?輪到你念臺詞了,你怎麼不念?”池新荷十分生氣地喊道。二十幾個同學坐在教室裡,尤瑜坐在最後。池新荷的聲音並不高,潛入幻夢深海的尤瑜,又怎麼能夠聽到?靠近他的同學用力推了一把,他差點沒摔倒,大家都厲聲叫罵起來:
“尤瑜!什麼淫蕩鬼勾了你的魂?該你念臺詞了,你不念,你瘋了!”
此時,他還徘徊在夢鄉里,他像酩酊醉漢,放浪地高聲吟誦道:
“……怒目時時現,咫尺天涯遙,恨比南山高。”大家看到他痴痴呆呆的樣子,個個面面相覷。不知什麼時候,賴昌走進來了。他雖不是演員,但近來他升任了班生活委員,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是班上的“不管部長”,無論什麼事,他都要管一管。他走過去,就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此刻,尤瑜才意識到走神了,記起了自己還有兩句臺詞要念,便悽悽惶惶、慌慌張張地補念道:
“我要報仇!”
“哈哈!哈哈!”二十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尖叫聲、大笑聲,像剛開花的重鎊炸彈的猛烈的爆炸,震得窗欞格格的響。大家笑得前合後偃,珠淚簌簌墜下。池新荷再也忍耐不住,也彎下腰,用手按住肚皮,嘿嘿地笑起來了。原來這句臺詞應該念“老爺恩典”,他卻念成了“我要報仇”。
池新荷以為尤瑜演不上主角,就故意搗亂,因此憤怒極了。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秀眉倒豎,眼裡射出束束嚴厲而又厭惡的光芒。她十分生氣地說:
“尤瑜!你是來排練節目的,還是專門來搗亂的?你演不上主角,就發瘋、胡鬧,真是改不了吃屎的習性的狗!”
尤瑜知道自己鬧出了大笑話,影響了排練,讓池新荷難堪,心中十分愧疚,連忙結結巴巴、誠誠懇懇地賠不是:
“同學們,對,對不起!我,我不是胡鬧,而是一時走了神,念,唸錯了。我的野性一時改不了,但是,我改,我一定改!”
“尤瑜!你喜歡吃屎習性改不了。那好,現在我要上‘五號’,你就跟著來!”賴昌說過後,狂笑著走出了排練的教室。
“哈哈!哈哈!”又一個笑的重鎊炸彈開了花!尤瑜又蒙上了一層新的屈辱的陰影。他繃著臉,牙齒磨得格格響,兩個拳頭幾乎攥得直流水,眼看火山就要劇烈爆發了。但是他看到池新荷轉過臉低頭暗流淚,非常傷心,他就用最大的毅力強忍著。他無論如何不能胡來,再影響排練,讓池新荷難堪,於是他呆呆地坐著不吭聲。
池新荷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笑聲壓下來,繼續領導大家對臺詞。不久,尤瑜的氣惱與不平的波瀾也平靜了。沒人搭話,還是無事可做,他的心猿意馬又放縱開來了,他又沉浸到幻夢中去了。鞦韆橋,愛蓮亭,女高音,《生查子》,又在他頭腦裡過電影。該念臺詞的時候,他又沒有念,別人猛推他的時候,他嘴巴里立刻彈出了一句:
“老爺恩典!”
可是,他又唸錯了。這裡該念“我要報仇!”狂笑的重鎊炸彈又一次開了花,猛烈的氣浪,又一次震得窗玻璃格格響。臺詞對不下去了。池新荷氣得臉色變白,雙目流淚,渾身顫抖。所有的憤怒,所有的力氣,都彙整合幾句話:
“尤瑜!以前我還以為你是個人,今天,我才知道你是魔鬼,是畜牲,是一條發黴、發臭的死游魚,誰碰上你,都會惹上一身腥臊滿身臭!你現在立刻滾,滾得越遠越好,今後我再也不願見到你!”
尤瑜被這晴天霹靂轟懵了。他怎麼也想不通,平日善解人意的池新荷,今天竟然這般毒罵他?他還想解釋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