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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胖子!快拿酒來,快拿酒來!這個鬼天氣,凍死我了!說時,那個人抖掉了雨衣上的雪,掀翻了雨衣上的帽子,一張熟悉的面孔,就呈現在我眼前。他頭上挽著白袱,糾結如亂麻的長髮,從白袱子下露出來,廕庇著前額,鬍髭拉撒,好似個破棕刷;雨露風霜,烈日燒烤,那張曾似玉盤的白生生的寬闊的臉,變黑變小了;不過,壞事也能變成好事,那左靨旁蠶豆大的刺眼的紅疤,如今若隱若現,不仔細瞧,倒反而瞧不見了。他身著臃腫的灰棉襖,腰間繫條黑布腰圍巾,腳穿雙變成泥巴色的襪子,套上雙新草鞋。疲憊狼狽,儼然是個地道的舊社會扛長工的湖洲漢子。他就是尤瑜。我隨即拿出兩個月前那晚我們沒有喝完的那半瓶酒,隨手遞給他,笑著說:
游魚子,你即使有牛魔王的妖法,也不管你怎麼樣變雞變狗,只要你不躲進盤絲洞,藏到蜘蛛精的胯下,你就逃不過我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你就是上竄下跳的游魚子。不過,你得告訴我,你素來有孫悟空上竄下跳的本能,今天怎麼也弄成這麼一副落水狗的瘟模樣?
死胖子!人家遭受這般磨難,你不同情反而故意奚落我。尤瑜擰開酒瓶蓋子,就倒豎酒瓶,將酒往鬍髭掩蔽的洞裡灌。咕咚咕咚,幾口就把半瓶酒喝光。他用骯兮兮的手,抹去鬍髭上的殘酒,十分嚴肅地說,老夥計,你哪裡知道,今天上午縣委在鍊鐵工地開了現場會,佈置區社黨委第一把手回來抓深耕。會上大家爭著表決心:';人有多大的膽,地有多高的產;深耕一丈三,產量翻兩番;頭可斷,血可流,深耕三分之一的田地的目標不能丟。';要求貫徹上級指示不過夜,因此我才頂風冒雪趕回來。五個鐘頭,我冒著風雪走了六十里,真是飢寒交迫,我咬緊牙關死硬撐,這才風風火火趕到你這裡。快!快!快!給我弄點吃的來來,不然,我這座山就會垮下來。
我又不是你的老婆,怎麼,你的吃喝拉撒竟然也都要找我?我沒想到他這個鬼點子多如牛毛的滑頭,今天竟餓著肚子回來了?因此我一邊從抽屜裡去搜出那幾塊吃剩的餅乾,一邊繼續奚落他。
嘿嘿,你真會說笑話。我的老婆?我的老婆在哪裡?他大惑不解,接過餅乾呆呆地望著我,但隨即回過神來,大笑起來摟住我,將棕刷似的胡茬,在我臉上抹過來,刷過去,哈哈,我的老婆?我的老婆就是你!好老婆,你就讓我親過夠!從今以後,我要吃香的,喝辣的,我要伸腰趴胯,鑽進你的溫暖的熱被窩。好老婆,你還不快點為我拿酒拿肉來!
聽了尤瑜將我當作老婆的笑話,我才意識到自己一時失言了。我知道,他的羅曼史雖長,桃色新聞也多,可說到老婆,現在還是海市蜃樓,認真查點,還不知在哪個爪哇國。高不成,低不就,他一心一意盯著池新荷,可池新荷又把他當仇敵。他們的好事究竟何時能變為現實,那是X後面還要加上好幾個Y,等於一連串的未知數。畫餅哪能充飢,解除他目前的飢寒,確實只能依靠我這個不是老婆的準老婆。我找出幾件乾衣給他換,仍然繼續笑著與他逗趣說:
游魚子,叫化子也有個叫化婆。你當了書記,天馬行空,連個老婆也找不到,專看著別人的老婆流口水,真的不爭氣!有什麼辦法呢?誰叫我是你的兄弟,只好權且噹噹你的';老婆';,畫個餡餅讓你充充飢。你先換上乾衣,然後我再去找捆';稻草';給你塞肚皮。我說的話句句如刀似錐,刺、割雙管齊下,他只好咧開大嘴尷尬地笑。
第五章(。dushuhun。) ; ;午宴說夢(下) 21尤瑜夜歸討吃喝,泥爐鍊鐵結〃烏龜〃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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