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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冰針入穴方始鎮住,卻又與穆嚴的禁制相沖撞,一番折騰下來,人似去了半條命。鄭一晏以醫者之心尚且不忍,李章反而坦然,甚至從未說過一句放棄之言。
如此便更激起了鄭一晏原本就有的攻難之心,遂在探明司馬逸當真認為李章已死後,帶著改了裝的李章往木彝山而去。
鄭一晏生性隨和極易與人相交相熟,幼年時便是因此與劉慕言結緣,被他哄著留在身邊當了七年徒弟。鄭一晏當時年紀小,看著劉慕言手上各種新奇玩意羨慕不已,貪玩就答應了當他的徒弟,與孤老後變得有些乖僻的劉慕言相處甚歡,挑撿著學了一堆機巧功夫。劉慕言雖罵他胸無大志,卻也並不逼迫他去學兵法陣法,一個寶藏般的藏書洞,隨他東翻西看地只挑邪門歪道去學,兩人各得其所,各自歡喜。
七年後,就像當初突然相遇時一樣,劉慕言又突然離開了。不到十七歲的鄭一晏獨自下山,回家繼續跟父親學醫,從未告訴別人自己是劉慕言的徒弟,直到後來遇到靳白,同樣因為對脾氣而收留了他,成為自己唯一的徒弟。
如今,隨和而喜結交的鄭一晏帶著沉默而內向的李章一路向南,沿途所見皆是喜人的耕作情景,不時有人與鄭一晏打招呼,都是他曾經醫治過的病患,有農人、有行商,也有大戶和官家,更有江湖人士,所到之處受到的接待比當初司馬逸之南行可週到多了,看得李章忍不住驚奇。
李章當初一心求死,乃因不能接受的命運。他對司馬逸雖有怨恨,也仍是看到了他對自己的情意,對他一而再的迴護並非全無所感。只是因為早已根深蒂固的抗拒,才使一切全無轉圜之地。住進鳳凰殿後,因著長久的靜默思考,他也反覆想過與司馬逸之間的恩怨糾纏,想到最後反倒沒了恨,只剩下濃濃的悲哀,悲哀於司馬逸的執念,悲哀於自己徹底死透了的心。
他不再恨司馬逸,但也無法原諒他一再強加於已身的霸道。知道逃不掉,才會對自己狠心。因而,在吃下毒藥的時候,他的心中,並無風瑜那般刻毒的怨恨。
他雖然倔強,卻也溫和,骨子裡並非偏激之人,只因全無了希望,才會將自己困在死角里毅然絕然。如今既得解脫,因為依舊沒有期盼,反倒是事事隨意,即使被燚蠱折騰得厲害,因為尚有喘息的空間,也就覺得不過是自由附帶的條件,忍得便忍,忍不得時不過是重新回到原點,於自己,也並無損失。
所以他本人反而並不像鄭一晏那般執著於去除燚蠱,只因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只因也有些掛念芷清,便隨著鄭一晏一路向南,卻在一路上,時時因鄭一晏的隨性自在而驚訝。
鄭一晏既能跟販夫走卒稱兄道弟,也能和官宦商人你來我往。重要的是他並非因此而謀取什麼,而是真正的樂在其中。李章幼時極少出門,跟了司馬逸後又日日掙扎於自己的命運,根本沒有餘裕去發現這些,因而每每在一邊聽時,總對那些奇聞軼事驚歎不已,不知不覺就沉入了其中,覺得眼前突然開闊了許多,不再僅僅只有自己,不再只是那方高牆圍住的天地,不再只有穆嚴和靳白,不再只是司馬逸和大魏朝。
李章漸漸有了變化,不再總是一派淡然的表情,烏沉的眼裡開始跳躍出光來,一點點放出了異彩。他也不再總是沉默,會主動請教些自己不懂的事情,會在鄭一晏與人傾談時插幾句意見,甚至偶爾會和人爭論一二。
鄭一晏看著重新變得像個年輕人的李章亦是滿面笑意。李章身上有種與劉慕言類似的孤寂,像是被什麼絆住了腳步,總是遠遠地注視著人世的繁華,卻把自己關閉在清冷的山上。鄭一晏當年年紀小,體會不到師傅的感情,等到師傅突然不見時,他站在空蕩蕩的山洞裡,才忽然明白了師傅留下自己的真意。
如今師傅早已無跡可追,李章卻讓鄭一晏起了憐惜之心。再見他不經意間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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