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部分(第1/4 頁)
雪水開得很快。
一道沙石過濾、兩道細沙過濾、三道棉花過濾、四道竹炭過濾,最後又倒回鍋裡滾了兩遍,才勉強熬成了一碗乾淨的滾水。她用乾淨的棉花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沾在他乾裂的唇上,又用幾捧冰雪給他擦了擦額頭。直到感覺他的體溫漸漸消退了些,才又粗粗地喘了口氣,開始熬粥。
不多時,米粥的綿香已經瀰漫在了整個空間裡,竹榻上也傳來了細微的呻。吟聲。
趙瑗迅速熄了火又擱了碗勺,來到竹榻邊,湊到種沂耳旁,輕輕喚了一聲:
“少將軍?”
“唔……”
“帝……姬……”
種沂緊緊皺著眉,表情有些痛苦,喉嚨裡幹。澀且艱難地溢位了幾個音節。
“我在。”
趙瑗輕柔地說道,又試了試他額頭上的溫度,滾燙得嚇人,連呼吸也是灼熱的。她又輕輕碰了碰他的頸動脈,感覺到指尖下脈搏正在緩緩地跳動,有些粘滯,溫度依舊高得可怕。
她禁不住有些擔心起來。
“不……不會……”他微微張口,努力側翻過身體,似乎想要下榻。
趙瑗嚇了一跳,側坐在竹榻邊沿,雙手按著他的肩膀,輕聲勸說道:“你還是躺一會兒比較好。”她說著,四處張望了一下,試圖找到控制空氣流動的開關。新鮮的空氣,對高燒病人有好處。
“空氣流動”這個念頭閃過的一瞬間,空間裡隱約多出了一股微風,一種清新的帶著雨後青草香的氣息瀰漫在空間裡,令人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她略略鬆了口氣,又低頭看看懷中的青年,發現他依舊緊緊閉著眼睛,無意識地從唇邊溢位幾絲破碎的音節,似乎仍舊未醒。
“帝姬……”懷中青年無意識地喃喃地說著,五指微微彎起,想要抓住些什麼。趙瑗想也不想,便將手擱在了他的手心裡,與他十指交。纏。直到這時她才發現,那雙修長且骨節微微突出的手上,不知何時已經佈滿了細小的傷口。她輕輕碰了碰,傷口便微微滲出了血。
唉,一定很痛才對。
她低下頭,親親他滾燙的額頭,心中有些難過。這回離得近了,她隱約能分辨出他口中在說些什麼,似乎是……“我……不信……”
“少將軍。”趙瑗澀澀地喚了一聲。
“不會……不會……你……誆我……”他緊緊閉著眼睛,一字一字艱難地說道,身體微微顫抖,眼角漸漸滲出幾分溼。意來,“不……不能……”
朔州千里沃野,水草豐美,瑞雪紛飛。
俊朗的青年將軍手執長劍,側頭聽部下們說著什麼,偶爾發出幾聲低沉的笑。忽然之間,一騎素白從燕京飛馳而來,帶回了一個令人驚恐萬分的訊息。
柔福帝姬,歿。
不……不能的。
她說過要好好等著他,她這樣聰慧且大膽的一個人……
“你……誆我……”
青年將軍面色鐵青,不自覺地用力握緊了長劍,骨節泛白,微微顫抖。他如同用線牽引的木偶一般,機械地走到了馬場上,牽出一匹馬,縱身跨。上,一路疾馳向東。
在他的身後,許多部下無言地站立著,沒有喊,也沒有阻止。
他在朔州邊境線上被攔了下來。
父死,子罷官服喪三年,不出故鄉。他從代州到朔州已經是逾禮,這回再要出朔州……
御史臺和樞密院的摺子雪片一樣飛來,連官家也出聲斥責到了好幾回。他一路沉默地牽著馬回到代州,在父親與祖父靈前,赤。裸著脊背,讓種家僅剩的十多個戰場上下來的老僕,用荊條抽得他渾身是血。
——不孝子沂,於父祖靈前請罪。
——此番定要東出朔州,將她……將她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