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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手。手上那些東西能夠原封不動地讓人照出來嗎?這些東西,一旦上了報,上了電視,豈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嗎?因此,我一聽照相就觳觫不安,趕快把雙手藏在背後,還得勉強“笑一笑”哩。 。。
在 病 中(4)
這樣的日子好過嗎?
靜夜醒來,看到自己手上和腳上這一群醜類,心裡要怎麼噁心就怎麼噁心;要怎樣頭痛就怎樣頭痛。然而卻是束手無策。水泡長到別的地方,我已經習慣了。但是,我偶爾摸一下指甲蓋,發現裡面也充滿了水,我真有點毛了。這種地方一般是不長什麼東西的。今天忽然發現有了水,即使想用針去扎,也無從下手。我洩了氣。
我驀地聯想到一件與此有點類似的事情。上個世紀50年代後期全國人民頭腦發熱的時候,在北京號召全城人民打麻雀的那一天,我到京西齋堂去看望下放勞動的幹部,適逢大雨。下放幹部告訴我,此時山上樹下出現了無數的蛇洞,每一個洞口都露出一個蛇頭,漫山遍野,蔚為宇宙奇觀。我大吃一驚,哪敢去看!我一想到那些洞口的蛇頭,身上就起雞皮疙瘩。我眼前手腳上的醜類確不是蛇頭,然而令我厭惡的程度決不會小於那些蛇頭。可是,蛇頭我可以不想不看,而這些醜類卻就長在我身上,如影隨形,時時跟著你。我心裡煩到了要發瘋的程度。我真想拿一把板斧,把雙手砍掉,寧願不要雙手,也不要這些醜類!
我又陷入了病與不病的怪圈。手腳上長了這麼多醜惡的東西,時常去找醫生,還要不厭其煩地同白礬和中草藥打交道,能說不是病嗎?即使退上幾步,說它不過是癬疥之疾,也沒能脫離了病的範疇。可是,在另一方面,能吃能睡,能接待客人,能暢讀,能照相,還能看書寫字,讀傅彬然的日記,張學良的口述歷史,怎麼能說是病呢?
左右考慮,思緒不斷,最後還是理智佔了上風,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在病中了。
三○一醫院
結論一出,下面的行動就順理成章了:首先是進醫院。
於是就在我還有點三心二意的情況下,玉潔和楊銳把我裹挾到了301醫院,找我的老學生這裡的老院長牟善初大夫,見到了他和他的助手、學生和秘書——那位秀外慧中活潑開朗的周大夫。
這裡要加上一段插曲。
去年12月我曾來這裡住院,治療小便便血。在12月31日一年的最後一天,我才離開醫院。那一次住的是南八樓,算是準高幹病房,裝置不錯而收費卻高。再上一層,才是真正的高幹病房,病人須是部隊少將以上的首長,文職須是副部級以上的幹部。玉潔心有所不平,見人就嚷嚷,以至最後傳到了中央幾個部的領導耳中。中組部派了一位局長來到我家,說1982年我已經被定為副部級待遇。由於北大方面在某一個環節上出了點問題,在過去二十年中,校領導更換了幾度,誰也不知此事。現在真相既已大白,我可以名正言順地住進真正的高幹病房來了。但是,這裡的病房異常緊張。我們坐在善初的辦公室裡,他親自打電話給林副院長,林立即批准,給我在呼吸道科病房裡擠出了一間房子,我們就住了進來,正式名稱是301醫院南樓一病室(ward)十三床。據說,許多部隊的高階將領都曾在這裡住過。病室佔了整整一層樓,共有十八個房間,每間約有五六十平方米。這樣大的病房,我在北京各大醫院還沒有看到過。還有一點特別之處,這裡把病人都稱為“首長”,連書面通知檔案上也不例外。事實上,這裡的病人確乎都是首長。只有現在我一個文職人員。一個教書匠,無端擠了進來,自己覺得有點滑稽而已,有時也有受寵若驚之感。這裡警衛極為森嚴,樓外日夜有解放軍站崗,想進來是不容易的。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在 病 中(5)
人雖然住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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