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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苗玉。腦子裡亂糟糟的,從半夜到天亮。再沒有閤眼,根本睡不著。彌勒的婚禮很簡單,就熱鬧了一天,第二天天亮,來參加婚宴的人就各自離去。我怕苗玉吃不消連連的奔波,就多留了一天。讓她休息恢復精神。出了前夜那件事,我滴酒不沾,天色一黑,就把苗玉扶上床,看她安然入睡。
這一晚,再沒有發生什麼,非常安靜,我坐在床邊託著下巴打盹,腦子不安生,睡也睡不踏實,恍恍惚惚半夢半醒,偶爾睜開眼,看到苗玉睡的正香,心裡就踏實一些。
在這樣翻來覆去的朦朧中,我漸漸睡過去了,這一晚的夢境很不一般,我好像看到了大河,看到了大河邊,佇立著一道白鬚白髮的身影。我認得出,那是禹王,已經完全徹底消失在世間和輪迴中的禹王。
他和幾千年死去時一樣,無語佇立河邊,很久之後,他回過頭,朝這邊走來,我開始感覺不安,雙手彷彿被什麼給困住了,掙脫不開,就如同民間傳說的鬼上身一樣,使勁掙扎卻力有未逮。
夢中的禹王一直走到我身前,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臉,甚至臉上每一道細密的皺紋。我說不出話,唯一能做的,就是茫然望著禹王。
“你可知道。”禹王終於開口了,我心底深處的意識告訴我,這只是一個夢,然而禹王的聲音卻那麼清晰,那麼真實,他慢慢對我道:“你終結大河禍亂,能誅殺蚩尤,卻還是掌控不了命數,命數,命數”
河畔的風在呼嘯,禹王身上的衣衫獵獵作響,他垂下頭,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睛裡,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情緒。
“你會孤苦一生,這是命數,都是命數”
說完這句話,禹王轉身走了,我也隨即從這場朦朧的夢中驚醒。我不知道這場夢到底會意味著什麼,但禹王在夢裡的話,我卻記得一清二楚。
孤苦一生,孤苦一生
人生裡,自己主掌不了的事情太多了,活著,本身就是一種負累。
我帶著苗玉重新回到小城,過年前夕,金大少來過一次,看到我的寒居,當時就急了,不由分說的留下一大筆錢。
有了這筆錢,我們過的寬裕了一些,壓力也小了一些。生活依然是平淡的,這種生活和之前那些出生入死的日子相去太遠,無形中就覺得時間流水一樣的滑過,不知不覺,我和苗玉在小城裡定居兩年了。
苗玉有了幾個月的身孕,我把所有事情都放在一旁,全身心的照顧她,她的身子很虛,懷孕之後氣血不足,臉上沒有半絲血色。各種補品,藥物,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用處,幸好金大少留了一些過去從老蔫巴身上拔走的參須,熬水給她喝了,還算有用。
望著苗玉一天一天大起來的肚子,我心裡很高興,又有些恍然,曾幾何時,我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個需要人保護,需要人照顧,但轉眼之間,我也要做父親了。
小城裡有醫院,不會像河灘的鄉下一樣,找個穩婆接生。苗玉臨盆前,我帶著她去了醫院,這時候,我二十五歲。
孩子是在一天深夜裡降生的,我們沒有別的親人在身邊,分娩時只有我一個人守在產房外。我焦灼的走來走去,一刻也停不下來,產房的門緊閉,我聽不到什麼聲音,不停的看著表,心裡不斷的安慰自己,沒事,一定沒事,她們娘兩一定會平平安安。
就在手錶的指標指向十二點的時候,通明的產房外好像突然停電了,所有的電燈瞬間熄滅,在眼前的光線全部消失時,我的胸口猛然一緊,一團黑乎乎的影子無聲無息的從胸口飄蕩出來,像一條幽靈,呼的飄向了大門緊閉的產房中。
這一次,我看的很清楚,那團影子飄向產房時,我一步就衝了過去,伸手一抓,但影子飄忽如霧,這一抓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