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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槐安此刻額前的碎發被汗浸濕,一張臉蒼白,薄唇緊抿著,兩隻提著木桶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正使著勁兒呢,只覺得手中霎時一輕,沈槐安抬頭看去,滴滴汗珠順著額頭掛在纖長的眼睫上,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眨眨眼,汗珠落下才看清來人。
這孩子不會一邊哭一邊在幹苦力吧。
鶴華微一蹙眉,手上用勁將木桶全接過去,大步往裡走著,「放哪兒?」
「這邊,放這裡就可以了。」沈槐安呆愣一瞬,連忙小跑兩步給人帶路,指著牆角地說道。見那角落裡已經有了四五個木桶,想來他已經搬了好一會了。
「怎麼就你一個人在搬?」
還不是上次……沈槐安撇撇嘴。
雖說後來緊趕慢趕把活幹完了,但還是惹了那管事太監的不快,因著「鶴統領吩咐」的名頭不好明著罰他,這幾天就吩咐他一個人來搬重物。
還是不要讓她知道了吧。
沈槐安想著,深吸了幾口氣平復呼吸,抬手用袖口擦了擦汗,張口欲言,就見鶴華放下木桶朝他走過來,頓時倉皇地後退兩步。
沈槐安為把自己打理乾淨花了不少心思,平日裡有空就常擦洗,誰的鼻子也不是擺設,同住一個屋裡的其他太監但凡懶一天的,是個什麼味兒他也清楚。
只是今天……東奔西走一天了,中午那會就是連吃飯也是草草應付兩口,實在沒時間再好好打理自己。
身上一股子味,剛剛又出了汗。
思及此處,沈槐安整個人都繃緊了,眼眶微紅,下意識地又退後兩步。
他怎麼這麼髒啊。
「你怎麼了?」鶴華見少年緊著肩膀,反常的躲著她,便想伸手去拉。
「別!」沈槐安像被侵犯了領地的小貓,猛地弓起腰背,齜牙咧嘴地嚇唬著來人,「你離我遠點!」
鶴華一愣,視線繞著他冷臉怒斥的臉轉了兩圈,呵笑一聲,負手而去。
沈槐安喘了口氣,扶著門框緩緩蹲下,慢慢地長嘆了口氣,想止住哽咽,卻急急地粗喘出聲,憋了半響,還是沒忍住將頭埋進臂彎中嗚咽出聲。
他知道他搞砸了,可是他沒辦法,怎麼辦呢,真讓她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是一個多麼汙穢噁心的東西麼。
從見面起,她就格外好說話,是根本不知道他這樣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吧。
想來也是,她自小生活在宮外,不曾見過他們這樣的髒東西,便是現在入宮了,也不會有人特地跑到未出閣的姑娘面前,講他們這樣的玩意。
所以他才敢,尋著點邊角趴過去。頂著個人皮,腆著臉的貪念地跟她說上兩句。
剛剛她明明是好心,她是好心才來幫忙為他提東西,可是剛剛,自己冷著臉吼她了。
不會再理他了吧。
他怎麼就這般不堪。
鶴華提著兩個食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蹲在門檻處,把自己縮成一團,跟個棄貓似的沈槐安。
她腳程快,尋個沒人的地界一翻宮牆,就省了好些路程。
起初她還有些氣悶,覺得自己真是多管閒事,還落不著好,拿了食盒,往外走著走著她突然想起,好像上次……是她讓他休息去了,不會是沒幹完活,被罰了吧。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個理兒,自從那天之後就沒見著人了,自己害的人家被罰去乾重活,有點脾氣也是理所應當的,得認。
轉頭又回去再要了一份食盒。看著記帳廚娘笑眯眯地說「鶴統領真是好胃口。」剛想開口解釋,轉念一想別又給人添了麻煩,只好點頭應下。
不過一碼歸一碼。
今日份的糕點,不給他餵了。
「咳!」鶴華立在院門外,重重一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