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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雲卿神色複雜又感慨地看了看斬春劍,接過來輕輕一拔——劍鞘口卻是鏽的,卡住沒拔出來,再用一些力,只聽“喀”的一聲,總算是把斬春拔出來了,但結果卻叫眾人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小南瓜突然想起在東江湖的事情,伊春讓他把斬春折斷在楊慎墓前,他那時還在想鐵劍要怎麼折,到如今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斬春劍?!”墨雲卿再次傻了,他手裡握著的確實是名震天下的斬春劍,春水般濃綠的劍鞘劍柄,但劍身卻鏽跡斑斑,早已成了廢銅爛鐵。
伊春淡道:“年代太久遠,師祖們用的時候想必也沒精心愛護,已經鏽得不能用了。”
斬春真的只能做個象徵,曾經的鋒利無匹早已被時間磨損成了鐵鏽。
墨雲卿這才明白為什麼爹從來不許自己觸碰斬春劍,為什麼他平時裡把斬春劍掛在腰上,卻一次也沒用過。
他恍然大悟,一瞬間悟到的,並不僅僅是斬春的秘密。
他釋然一笑,把斬春塞回劍鞘遞還給伊春:“你拿去吧,減蘭山莊以後也不需要斬春劍了,再也不需要。”
目送墨雲卿和文靜的馬車消失在路盡頭,伊春很久很久都沒說話。
肩上忽然被人一拍,舒雋低頭看著她:“小葛接下來去什麼地方?”
伊春毫不猶豫:“去蘇州,看羊腎。”
說罷又微微一笑:“舒雋的家也想去看看。”
舒雋抱著胳膊斜睨她,聲音很有點不懷好意:“既然你非拉著我同行,那我也總得給你個面子。小南瓜,我們出發。”
小南瓜這次回答的歡天喜地,葛姑娘終於開竅了!主子的春天來了!
他幾乎熱淚盈眶。
秋盡冬來,到達蘇州的時候,剛好是楊慎死去滿一年。
一年不見,楊慎的墓被人打理的十分乾淨,銅盆子裡還放著紙錢的灰燼,闇火未熄。
伊春看著舒雋,他雙手攏在袖子裡,狀似漫不經心地說:“拜託了一位好心老人打理墳墓,所幸他沒偷懶。”
她笑了笑,再沒有說什麼感謝的話,只是低頭靜靜看著那座小小墳墓。
今年蘇州沒有雪,天空陰沉,濛濛細雨瀰漫,很快就打溼了三人的頭髮。
“主子……”小南瓜拉拉舒雋的袖子,要他說話緩和氣氛,他卻搖搖頭,把他耳朵一揪,提著走遠了。
伊春抬手摸著溼漉漉的墓碑,他活著的時候也沒什麼鼎鼎大名,死了之後墓碑上只能刻著“楊慎之墓”四個簡單的字。
在旁人眼裡,這只是個頂普通的墓,人死一切都成空。他們誰也不知道,墓裡睡著的少年曾經活得多麼辛苦,多麼渴望幸福。
“羊腎,我來看你了。”她低聲說,“還給你帶了禮物。”
好像聽見他在對面惱火地嘆氣,皺著眉頭說:是楊慎,楊慎!把別人的名字念成這樣,你好得意啊!
伊春咧嘴笑了,把背在背上的斬春劍緩緩取下,對著墓碑微微拱手:“我們再練一次回燕劍法吧。”
斬春劍出鞘,劍身佈滿棕褐色的鐵鏽,半點氣勢也沒有。
她挽個劍訣,忽然一劍平平刺出,晶瑩的雨水順著劍身滾下來,落在碑面上“啪”一聲輕響。
迴旋、斜刺、飛身豎劈,回燕劍法共有二十一招,招招連環,行雲流水毫無凝滯。
冰冷的雨水從她臉頰上滑落,匯聚在下巴上,像曾經辛勤練劍的滿臉汗水。
回去了,回到了開滿茶花的一寸金臺,風裡帶著松脂的清香,鐵劍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鳴聲。
楊慎正站在對面,一張壞蛋臉,目光明澈。
他肩膀上還有個大補丁,縫得亂七八糟,是她的傑作,還沒有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