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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柏言再戳一戳小娃兒軟軟的臉頰,謹慎得像戳一團會咬人的棉花。
「你是誰?」小娃娃又含著自己的手指,說的是中文。
小鬼頭說話挺流利的,不過三歲的小孩會說話是正常的——對吧?
「我是你父親。」章柏頓了一頓,同樣以中文回答。
「『泥服氣』。」
「不是,是『你父親』。」
「泥父親。」
「父親。」
「夫親。」
「爸爸。」他改個名詞。
「巴巴。」
「爹地!」
「大地。」
「爹——地——」
「噠——滴——」
「……好吧,很接近了。」
「咯咯咯咯。」小傢伙又笑呵呵地滾到床尾去。
厚重的窗廉並未完全拉起,黃昏的淡金色光線從縫隙間闖入,悄悄在主臥室一角聚成一團光影。
整個世界都擋在重重簾幕之外,只剩下他和一個把他的腳丫當木馬騎的開心小鬼。
他曾經是某個女人的丈夫,如今是一個小孩的父親。他,章柏言,紐約社交圈的黃金單身漢,身家豐厚,驍勇善戰,充滿侵略性的男人——章柏言前所未有的認知著這項事實!
在這三個月,他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去對待這對闖入他生命中的母子?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小孩的名字。
「要玩嗎?」小鬼頭滾回來問他。
「不玩。」他故意板起臉。
小鬼頭沒嚇倒,咯咯笑的仰躺在被子上,開始觀察天花板的枝葉倒影,非常懂得自得其樂。
真是個愛笑的小鬼!
「戴倫?」走廊上響起細細的呼喚。
戴倫。小鬼頭叫做戴倫。章柏言上半身隱進床頭的黑暗裡。
「戴倫?」一道纖巧的身影從門縫探進來。
「媽咪!」小鬼頭興奮地尖叫一聲,拚命想衝下床去。床上的一堆被單和抱枕把他給絆住了,小傢伙開始發急!「咪啊——咪!」
「噓,不要吵醒客人囉。」趙紫綬悄悄閃進房內。
客人?章柏言皺了皺眉頭。
「什麼是客人?」小鬼頭幫他問了。
「客人就是來家裡做客的人。」
這是什麼爛回答,有解釋跟沒解釋一樣!章柏言翻個白眼。
「什麼是家家客客的人?」小鬼頭又有問題。
「就是客人。」輕嘲的嗓音在黑暗中顯得分外低啞。
趙紫綬立刻看向床頭。
「啊,你醒了。」她揚起淺淺的笑,吃力地抱起兒子走向門口。「已經六點了,也差不多該醒了。快起來梳洗一下,下樓吃晚餐。」
還是一個毫無芥蒂的笑容,章柏言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那種寬大為懷的聖人!
每個人必然有自己容忍度的底限,趙紫綬的底限究竟在哪裡?性格惡劣的那一面全面發作,他突然很想探測一下她的極限。
「你為什麼會答應來紐澤西?」
「你需要我,不是嗎?」趙紫綬的步伐頓了一頓,沒有回頭。
再度下樓來,章柏言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氣勃勃。
短暫小憩確實對他的傷勢有莫大幫助。
昏黃的太陽尚未下山,猶眷戀著被落葉覆蓋的金色草坪,似火秋楓固執地在這一片金芒中染上一抹專有的顏色。
沒有電話。沒有傳真。沒有e…mail。沒有工作。
他深呼吸一下。空氣中有食物的香氣,廚房有女人和小孩的笑聲,一切平靜和諧,而他已經十分鐘不曾興起奪門而出的衝動。
好現象!無論愛德答應付趙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