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第1/2 頁)
「你說什麼?」易淮臉色一白,「你說沈相怎麼了?」
「易淮兄,你到底怎麼了,你臉色很不好啊。不過那天沈相的臉色比你此刻的更差,當時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命不久矣的樣子。誒,怎麼你的臉色越來越差了?」宋笙說著說著手足無措了起來。
「我沒事。」易淮擺擺手,疲憊癱靠在椅子上。
那人竟從頭到尾拖著一副病體在為天下人籌謀的麼?
易淮啊易淮,你都做了些什麼?!
他想起那日大殿中央,他看著那人被壓在刑具上,蒼白嘴唇緊抿,冷汗打濕鬢角……
那時他不以為意,摻了這麼多水分的廷杖,至多隻會受些痛楚,出不了什麼事。
如今想起來方覺痛徹心扉。
……這場刑罰,是否給他的身體雪上加霜了呢?
易淮痛苦地閉上眼,都怪他,都怪他!
怪他衝動,怪他思慮不周,怪他意氣用事……
分明是他的錯,他卻讓這麼好的人替他受過……
宋笙細心地將他杯中微涼的水倒掉,換上一杯溫熱的。
「易淮兄,喝點水緩一下吧,有什麼事可以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
易淮有些無力地接過杯子,搖搖頭,仍是那句話:「我沒事。」
沈明澤權傾朝野,什麼樣的大夫找不到,可他依然病的這樣嚴重。
京城的大夫治不好他。
易淮將尋找神醫這件事記在心底。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命運似乎對這些人格外殘忍,可他偏不要這樣認命。
有人為了天下蒼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嘔心瀝血在所不惜——
總要有人也為他們做些什麼。
宋笙看他臉色和緩了些,這才放下心來,「你不願說就算了,我們都在呢,你不要總是一個撐著。」
易淮勉強笑了笑:「這話你不該同我說。」
「不同你說同誰說,易江兄長沒少為你頭疼吧?」宋笙笑道。
「對了,你其實不用專門來看我,我在這裡還挺好的。」
宋笙猶豫著說:「其實我覺得,他好像沒有傳言中那樣壞,還給王賦大人請了大夫看病——雖然表面上是看守的人仰慕王大人德行,自作主張請的人,但如果沒有沈明澤點頭,這個大夫也是進不來的。」
「他當然不壞。」易淮喃喃道。
他忽然起身,朝宋笙行了一個極為正式的大禮:「宋兄,你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宋笙趕緊站起來,手忙腳亂回禮。
「你這是什麼話,能幫到的我一定幫!」
「好,你先聽我說。」
易淮改變主意了,之前他擔心走漏風聲,一直不敢跟任何人透露,但是這人過分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得找個人看著。
……
「就是這樣了,我即將隨殿下前往臨西郡,稍後不久便動身。宋兄,你在京城,你要替我看著他!你要替我多幫著他!」
他說到後面語氣驀然有些強硬起來。
宋笙不覺得冒犯,他仍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怔怔出神:「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任由自己汙泥滿身、任由自己背負罵名、任由自己被千夫所指。
可他依然堅定著,一步一步邁入沼澤,於最腐朽的深處,托出一朵蓮花來。
宋笙想起那日風吹車簾,他於縫隙之間向內望去,瞥見那人的疲憊神色。
身後罵聲如潮,他身軀單薄,竟好似全盤接收,又好似全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