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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榮華,過眼煙雲,俗不可耐的一句話,酸地嗆人,一朝一代的人,袍笏加身的,貶謫流配的,誰不曾說過?煙雲煙雲,怎樣的煙,怎樣的雲?卻是連煙雲也拿來糟蹋罷了!
盈虧之間,什麼才是真正永垂不朽的?
便是那一抷黃土罷了。管你是王侯將相,怎樣的驚天動地,管你是市井下流,怎樣的庸庸碌碌,一口氣嚥下,便是託付給了黃土。
想來,倒是黃土方是最乾淨最包容的,管你是佛是魔,罪業纏身,功德無量,都將你裹了到懷裡,千千萬萬年,也不嫌棄。
死,或許是一件好事,最捷徑的方式,管你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到了黃泉,還不都是塵歸塵,土歸土。
一室岑寂,泠霜將巾子攤開在掌心,在水中浸潤了,在他的手臂上輕輕搓擦起來。生平第一次為人侍浴,動作粗重而笨拙。
段瀟鳴看著她,隨著動作的一擺一震,她肩上垂著的發一一順著肩胛落下來,髮梢落進了水裡,她也絲毫不覺。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大多數的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他從來不曾對她放心過,忌憚她有所為,又忌憚她有所不為。
他讓小惠看著她,她的安靜和鎮定,讓他疑慮。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感到越來越不安。他知道自己喜歡她,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那樣狠!
一個霸者,是不可以有弱點的。所以,他怕,他怕她成為他的弱點,他怕終有一天,他會對她不忍。他更怕,更怕有一天,他會對她殘忍!
‘譁’地一聲輕漾,巾子脫手,招展輕柔地綻開在水裡,泠霜還沒來得及伸手,就已經沉下去了。
微不足道的一個動作,把兩個人都從各自的思量里拉回來。巾子定是沉到了底下去了。伸手去夠,或許能夠得到,可是……它剛剛,卻是正好朝他兩腿之間落下去的。
泠霜的臉,微不可查地慢慢紅起來,暈黃的燭光昏暗得緊,映在臉上倒顯出橙色來。
她不敢抬頭看他,她幾乎可以聽見他此刻不懷好意的悶笑聲。
這個男人,總是抓緊了每一個機會來為難她!
肌膚之親,也不是一兩天,可是,終究是在帳底被下,那樣隱晦的角落,那樣旖旎的情事,卻不是現在的臉對著臉,眼對著眼,在明火燭下,教她怎樣做得出來?!畢竟是大家閨秀,《女則》《女戒》訓匯出來的女兒,真真正正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教養,再怎樣,亦是跨不過那道坎兒去的。
泠霜低著頭,僵持著,臉已經通紅了。
他在笑!
她聽到了!那男人在笑!悶在喉嚨裡,鼻音間的流露,她知道自己沒有聽錯,他確確實實在笑!
泠霜的臉更紅了,燒起來一般。也不知是羞是惱,她猛地抬起臉來,死死地瞪著他。
正笑得張狂的段瀟鳴冷不防她猛抬頭,笑開的嘴巴都來不及合上,連掩飾也掩飾不過去,就地凝止在那裡,竟張著也不是,閉著也不是。
突然,泠霜嗤笑一聲,那樣嬌嬌怯怯,媚到骨子裡去。她將右臂的袖子捋過肩膀,整條玉白臂膀露出來,挑釁地看他一眼,就這樣伸手去撈。
段瀟鳴動也不動,且看她如何,倒是真真的意想不到。
水沒了她整條手臂,她努力地在水裡找尋,儘量地繞道避開那敏感的一處。
這樣窘迫的境地,即使想自在也自在不起來。不過是為了逞一口氣,可是在水裡摸了半天,心是越來越慌了。臉上越發熱辣辣的,火燒火燎。
段瀟鳴看著她,笑臉越來越大。
終於,那小小的一角,被她忽然摸到了,泠霜剛要鬆一口氣,抓著巾子上來,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