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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豎起白木矮欄。喬治沒想到在我這方面,我是來到美國開天闢地第一人,美國夢尚待定形,而成形永遠是最痛苦的過程。如果真的有了明確的夢,努力去做並不困難。決定分手時,喬治說:“你不知道你要做什麼。”那時我正嚷嚷著要重新申請博士學位,不然也要重新找工作,希望在某個面向全球的公司裡擔任亞洲事務要員。總之,感覺得到自身的存在。我若真做,真的讀博士或是換工作,那樣可能更好,但我沒有,我只是在想法與想法之間備受煎熬。這點,我在文章一開頭就坦白過,我不善於行動。自始至終,我並不後悔來到美國,但海倫娜的成功讓我懷疑自己還有另一種光輝的可能性,卻被棄置了。如果說當初的選擇草率,這一次應該加倍小心翼翼。喬治很不高興。在他眼裡,不知道自己內心真正需求的人是對自己不負責,而對自己不負責的人不懂得如何愛別人。他深深失望了。他一直以為我是個古典情趣極濃,典型的中國女人,天生就適合安居樂業,但我在定婚之後頻頻折騰,很有預謀的意味,這更讓他心痛——其實只是巧合。對我而言,拿到綠卡,終於在美國真正自由,可以尋找我的美國夢;對喬治而言,才訂了婚,卻發現我面目猙獰。
我給喬治發了封信,字斟句酌的三行字:“我很好。我去了一次中國,剛回來。再見。”
海倫娜也發給我一封電子郵件,情深意切。說我一離開中國,她的心就痛。因為我變得遙遠了,讓她擔心,發生了很多事,她都不在我身邊。她甚至說要設法出國,考察或是旅遊,正好來看看我,看看我實際的生活環境。
海倫娜是當初的喬治嗎?努力想要修復。真這樣,這友情也不可挽回了。情感出現縫隙,你必須忽視它,如果正視,那縫隙便不斷擴大,成為無法逾越的鴻溝。如果我失去了喬治,失去了海倫娜,你們可以繼續愛我,繼續留在我身邊,直到我重新甦醒。現在我最需要的就是這一份溫暖的空白。喬治離開了我,海倫娜也要遠去了。我打了個冷戰。我僅僅穿著浴袍,水一旦涼了就是冰的感覺,在肉體上。我不知如何回覆,電話鈴卻響了。我沉思著如何回信,順手接起電話。是喬治。
“你好嗎?”
我有些吃驚,但我說:“我很好。”
“旅行愉快嗎?”
喬治收到我的電子郵件了。我問他:“你收到我的信了?”他為什麼沒看到最後那行字?
“收到了,所以想這次你會在家。”
他一定要跟我對話?“你有事嗎?”
“我沒事。我只想確認你一切都好。玩得好嗎?”最後四個字是用蹩腳的中文說的。是我教他的。我只教過他幾句中文,主要是我跟他學地道的英文,學俚語與語調,想要成為地道的美國人。他甚至說過不想學中文,這樣才能證明他只愛我,不是那起獵奇的白人。但他還是學了最基本的幾句:“我愛你。”“謝謝。”“再見。”“玩得很好。”以及問話形式的“玩得好嗎?”
他在討我開心,像小狗搖尾巴一樣,又重複了一遍:“玩得好嗎?”
現在說未免不倫不類,我不耐煩地回答:“還不錯。”
“見到不少老朋友吧?”
“沒錯。”
“都聊些什麼呢?”
“他們勸我回中國。”
“你想回去嗎?”
“應該問我想不想留在美國吧?”
他沉默了。我為什麼要留在美國?他不知道。何況他提出了分手。為了緩和僵局,我說:“我現在累了。”
第二天是週日,翻身睜開雙眼,如此寧靜,聽到了睫毛劃過空氣的聲音。陽光是稀薄的乳色,水性,隔音,溶了四面白牆的反光,多少有些冷。我的新公寓租在半山腰,當時來看房子,正好有隻翠羽的孔雀闊步走過,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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