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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道:「和尚莫要羅嗦,去賀家門首瞧一瞧再說。」
和尚點頭稱是,隨阿沅離了城隍廟。
兩人才到街上,就見一個身穿青布衣服、頭戴瓦楞帽的黃臉男子,呼喝著四個抬著木板的壯丁,迎面急走而來。那木板上停著什麼人,遮著薄薄蓆子,只露出一角衣裳。
阿沅幾步掠過去,停住那木板不動。
剎時那四個壯丁都似被一道大力阻住,進不得,退不得,只得停住腳步。那黃臉的範保甲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白衣丫頭站定在崔寡婦的屍首旁,正舉手掀那蓆子,不由大聲喝道:「哪來的野丫頭,這屍首豈是你胡亂碰得的!」
阿沅也不應話,緩緩掀開遮席,露出了崔寡婦的頭臉。
阿沅的目光又往下一掃,瞧清崔寡婦的脖頸上,赫然一道青紫勒痕。她抬手要驗,範保甲已走上前來,要捉她手臂。阿沅略一閃身,手上已輕輕放下薄席,幾步飄然離去。
她徑直走回和尚身邊,道:「正是昨日的崔寡婦。」
範保甲手上落空,以為阿沅存心戲弄,若是按著他平時的火性,一定不肯輕饒,但今日他趕去廟裡停屍要緊,也不多纏,吐一口唾沫,呼喝著幾個壯丁速行。
那幾個壯丁抬著屍首,被範保甲催趕著又走一箭之地,邁步進了城隍廟的大門。
這一行還有些看熱鬧的鄉民,緊緊跟著,堵在廟門口不動。
和尚沉吟不語,良久,方才問道:「這一路跟來的人也多,怎麼不見崔寡婦的女兒,還有那個滑不溜丟的小泥鰍?」
阿沅卻道:「這群人裡有個熟臉的,和尚可曾瞧見?」
和尚順著阿沅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青色直裰的男子,伸長脖子,上竄下跳地往廟裡張望。
和尚也不多話,大步上前,一把從後頭拽著那男子的衣衿,拽住了一提,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瞧燕及兄的光景,莫不是到七柳鎮作畫來了?」
何燕及自上回被謝無憂拷打一番,將和尚與阿沅的去處,一字不漏地供出之後,生怕和尚尋他麻煩,是而腳底抹油,卷著鋪蓋,逃出了揚州城,竟沒想到在這鄉野之中,還被和尚抓個正著!他只得訕訕笑道:「宗師,您怎麼也在此處?果然是喜相逢呀!」
和尚道:「莫要歪纏,你為何在此處?若不從實招來,只怕要生吃和尚幾拳。」飄瓦作勢,提拳要打。何燕及連忙告饒,老實稟道:「宗師,實不相瞞,近來小人在賀家莊上做館,只教他家一個叫阿拙的娃娃學一些啟蒙功課,日子端的是清靜自在!誰承想今日大清早,小人因要出門透氣,開門就見賀家門首赫然吊死了一個婦人!嗚呼哀哉,小人嚇得心口直跳,急忙忙將那婦人放了下來。不多時,已驚動了四鄰保甲,都說要將屍首停在城隍廟裡,還要小人陪話,小人從來是個順民,就老老實實跟著眾人,到了此處。」
阿沅聽這半晌,問道:「那賀家人呢?怎麼一個都未見著?」
何燕及忙道:「賀家人都是沒主張的,只因他們家二少爺賀瓚還在揚州城中,不曾回來過節。他們左右想不出一個消災的辦法,只好緊閉大門!連範保甲捶門都不讓進,賀大架了一把梯子,爬在牆頭,揚聲說,只等他二弟歸家,才敢開門!害得小人也被擋在門外,沒處可去哩!」
和尚聽了微微一笑,道:「這賀家仗著家中出了個刀筆吏,倒也十分猖狂。」
阿沅亦微笑,又問道:「那崔碧珠、小泥鰍姐弟,你可見著?」
何燕及道:「不曾見著。」
和尚道:「姐弟二人是苦主,怎麼不見蹤影?」
正說話間,城隍廟門口擠出幾個壯丁,上前要提何燕及進廟裡問話。和尚這才鬆脫手,何燕及被那幾位壯丁,提鴨似的押進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