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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的某一部分當做垃圾扔掉了。這個念頭令我感傷。故我掩土埋葬,致上悼辭。譬如有所謂界、門、綱、目、科、屬、種,它們屬於我的永生界。
但*,由於它的易損性,它與人相處時間不長,總沒長到夠產生情愫前就先拉絲壞了,所以*應該歸到重生界。
亦即家庭小百科裡各式偏方及廢物利用。像是教人莫扔破*,可以留做打蠟時最佳拭具,或包裹樟腦丸驅蟲片,或袋裝肥皂碎塊,或用來網護有綴飾的絹帕褻衣等以免洗衣機攪拌壞損。或鋁窗歷經幾度卸洗後鬥合不牢導致蚊子入侵,我用破*密密實實塞在橡皮條和鋁框縫隙間,自上到下,隱跡不見。破*不料獲得了它的第二春,我也為它高興。待數年過去終於又一次大掃除,卸窗時突然一物剝落垂下,逶迤於我眼前,啊久違了破*。我揮掉它滿身塵綹,曬在涼風裡看它搖曳著。
我的永生界與重生界之外,尚有投胎界,再生界。
投胎界,早幾年的話還真是,不得不借道於功德會。
何以是不得不?因為啊,此功德會吸納了全國最多的供養和聲名,富廟富捐,富者愈富的絕佳例項,讓人委實很想劫富濟貧一下。其不斷增殖擴張的結構而結果是有一些錢花在供養這個結構,有一些錢用到宣傳公關,然後有一些錢在物流過程中按能趨疲原理消耗於無形,於焉有一些錢最終抵達慈善受惠者手裡。所以我們不得不,覺得有必要做點平衡工作好比實踐個人一米米微不足道說起來挺可笑的,公平分配。為什麼不?遠在天邊面目模糊的佛?算了罷。我倒心甘情願供養每週六上午來吆喝“修理皮鞋呃——”的老先生。
但就投胎界入口言,功德會最早提供了方便之門。此會曾於路口電線柱子旁設舊衣回收箱,使人錯覺是高壓電變電器械之類而危險勿近,當然箱上也寫有警告語,微弱威脅人不可丟置垃圾進箱。我將舊衣釦好每一顆紐子,盡最大努力摺疊成的專業手法好像它剛從洗衣店取回,甚或平整潔麗偽似它仍放在專櫃上待售。我也學日本人的奢華包裝法,左一層袋,右一層袋,欣慰平日被我搶救下來的形形色色紙物袋物盒物皆派上用場。這一切無非為了它莊嚴上路,不致遭人嫌棄。而也許因此獲得較佳的際遇投到較好人家的手上亦未可知。我可憐舊衣孤單,總拉攏三五成群一塊做伴。推開回收箱蓋子,黝黝奧洞,通往無名幽玄之途。我遲之又遲,放物入洞了默唸道:“好好投胎去吧。”聆聽它可能是咚一聲沉沉落到底,可能是噗啦的淺淺軟著陸,我合十為禱:“此心本淨,無可取捨,各自努力,隨緣好去。”。 最好的txt下載網
巫看(6)
到此為止,我算鬆手了,不再追索它可能的去處。
誰知道它論斤打秤轉過幾手後出現在東越邊境的市集上出售?那件保暖我好幾個冬天的棉襖,墨褐底金黃碎花,一如古早我們家後院還未被財團剷平蓋樓時斑斕怒開的虎皮菊草坡,奇怪伴隨棉襖的始終是那首《日瓦戈醫生》煽淚的主題曲。也許,襖子馬上給分解了,棉花掏空,盤紐割下,仍然鮮色的布面若歸不了檔就給打入物廢了?我為它結夥不寂寞而特別搭配一條壓克力紗圍巾,是也當場生生拆散了?窮究其極,令人發瘋。回收箱果然也扮演了宗教撫慰人或者,麻痺人的功效,每有衣物送去投胎,回收箱像一柱立在崖頭上的告示牌,冷峻向我戒令:“遊客止步。”我便不再往那崖外伊于胡底的遐想處跨越,乖順折返了。
投胎界入口,若去尋覓也還有。
那雙油皮帆船鞋擱在梯階上太久了,久得已磨石子化與梯階融為一體不識其貌,某日忽然被我認出來,拎了問妹妹:“這鞋子?”妹妹嘆口大氣痛苦道:“你就趁我不在家或沒看見的時候,把它處理了罷。”竟然她採取了這種拙劣的態度面對舊鞋。
鞋子膠底已經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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