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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他沒有抬頭,也沒有看她,他的聲音低幽而固執,蒼涼而沉痛:
“嫁給我!”“什麼?”她驚問,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麼又是這句話?她站住了,在他那固執的語氣下,心動而神馳了。
“嫁給我,”他悶聲說,“我願意冒險!”
“冒什麼險?”“冒——致中的險!即使我是個代替品,我也認了!行了嗎?”她怔了兩秒鐘,然後,屈辱的感覺就像浪潮一般對她捲來,悲痛、憤怒,和被誤解後的委屈把她給整個吞噬了。揚起手來,她幾乎想給他一耳光。但是,她硬生生的壓制住了自己。只是用力一扯,掙脫了他的掌握,她一甩頭,有兩滴淚珠灑在他手背上,她低語了一句:
“我希望你死掉!”
說完,她就踉蹌著衝出了雨果,頭也不回的衝到大街上去了。他仍然坐在那兒,用手指下意識的撫摸著手背上的淚珠,然後,他就頹然的把頭整個埋進了掌心裡。
第十四章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眼睜睜的等著黑夜過去,眼睜睜的熬過一分一秒,眼睜睜的看著黎明染白了窗子……失眠的滋味折磨著初蕾每一根神經,飛馳的思想在過去和未來中兜著圈子,似乎已經飛越了幾千幾萬光年。怎樣才能停止“思想”呢?怎樣才能“關閉”感情呢?怎樣才能“麻醉”意識呢?她閃動睫毛,眼睛已因為長久的無眠而脹痛,但是,卻怎樣都無法讓它閉起來。
她下意識的瞪視著書桌,在逐漸透入窗隙的、微弱的曙光裡,看到有個熟悉的、朦朧的黑影正聳立在那書桌上。那是什麼?她模糊的想著,模糊的去分辨著那東四的形狀;圓形的頭顱,飄飛的短髮,微向上仰的下顎……那是座雕像,她的雕像!致文用海灘上的樹根雕塑的。那樹根曾經絆了她一跤!她突然在某種震動下清醒了,突然在某種覺悟的意識下驚醒了。於是,腦海裡就清清楚楚的響起了一句話,一句被埋葬在記憶底層的話:“你有沒有把‘哥哥’和‘朋友’的定義弄錯?”
有沒有弄錯?有沒有弄錯?有沒有弄錯?她開始問著自己,一疊連聲的問著自己。這問題本身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問話的人,到底要表示什麼?然後,另一句話又在她耳邊敲響,像黎明的鐘聲一樣敲響:
“我要把那個失去的你找回來!我要你知道,那歡笑狂放的你,是多麼迷人,多麼可愛!”
這句話剛剛消失,另一句又響了:
“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會讓你掉一滴眼淚!”
接著,是那一吻的熾烈,一吻的纏綿,一吻的細膩,一吻的瘋狂的甜蜜……她猛然從床上坐起來了,睜大眼睛。她瞪視著那雕像,就像瞪視著她自己,張著嘴,她對著那雕像喃喃自問:“你瘋了嗎?夏初蕾?你是個白痴啊!”
是的,你是個白痴呵!他一次又一次的表示,一次又一次的試探,一次又一次的剖白……你全把它拋於腦後,而斷定他給了你一個“安慰獎?”安慰慧會使他夜以繼日的為你雕像嗎?“”安慰獎會使他記得你的神韻風采嗎?“然後,她又記起他昨天說的話:”走,為你走!留,為你留!“
她的心狂跳,她的腦子昏沉。她用手猛拍著自己的額頭,白痴呵!夏初蕾!瘋子呵!夏初蕾!他自始至終在愛你啊!夏初蕾!為什麼拒絕他?為什麼拒絕他?因為他是梁致中的哥哥!你真愛梁致中嗎?真愛嗎?她腦子裡忽然湧起一個記憶,很久以前的第一次,在那青草湖邊,她曾為致中獻上了她的初吻,她至今記得自己那時的情緒;有心跳,沒有暈眩,沒有輕飄飄,也沒有火辣辣,沒有一切小說中描寫的如痴如狂……她好冷靜,冷靜的在學習如何接吻,冷靜的在猜測他吻過多少女孩子。吻完,她問的話也毫不詩意:
“你很老練啊,你第一次接吻是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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