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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第3/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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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追求真正的性別平等,超性別意識,渴望打破源遠流長的純粹由男人為這個世界建構起來的一統天下的生活、文化以及藝術的規範和準則。長久以來,我們始終在男人們想當然的規則中,以一種慣性被動地接受和適應,我們從來沒有我們女人自己的準則,我們的形象是由男性文學藝術家硬朗的筆畫雕刻出來的簡單化的女人形象,我們的心靈歷程與精神史是由男性的“女性問題”專家所建構。一些女性為了在強權的既成的規範中出人頭地,努力迎合男人觀念中的“女性意識”。我和殞楠在談到這個問題時曾對此深深為我們的同胞姐妹遺憾。 在長途電話中,殞楠說有幾個女性畫家朋友提議這個協會的名稱定為“第二性”。可是,我和殞楠一致覺得不好,這無疑是對男人為第一性的即成準則的認同和支援。我們說來說去,最後終於達成一致,把這個女人的協會叫做“破開”。 我和尼克松的關係,就是七天前我投奔殞楠去籌劃“破開”時,在我登上飛機後不久忽然發生的。 當時,我找到我的座位17A時,已遍體疲憊,雖然飛機還在地面跑道上滑行,我還沒有昇天,但不知為什麼覺得太陽逼近了,有點頭暈眼花。我癱坐在位子裡想念著即將見到的殞楠,想像她正安靜地坐在兀立江邊的那座兩層的小樓裡,面朝百葉窗,江面的睡意昏昏的小風從她那隻敞開的窗子湧進房間,在她的天花板顯得低矮的房間裡徘徊。牆壁上掛著一隻老式鐘錶,她依然像以前一樣懶得去上弦,彷彿不相信時間和未來,她喜歡讓日子過得鬆弛而悠閒。我想像她坐在房間裡,沉著冷靜地吐出靛青色香菸霧氣的處驚不亂的樣子,想像她蒼白的臉孔和她洞悉世情的眼眸深處的滄桑。這種不慌不忙泰然自若的情態構成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無論在哪兒,都令她身邊的男男女女們環繞她時像歡快的小馬駒一樣熱情服順。&nbsp&nbsp&nbsp&nbsp書包 網 87book。com 想看書來

破開(4)

這時,飛機乘務小姐走過來,也許是因為我的臉色很難看的緣故,她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說沒問題。然後,她遞給我一份報紙,是《人民日報》。這種報紙關心和報道的事情一般都比較重大,成篇整版的國策方針、社論講話總是使我感到自己熱衷的那些具體的或者個人化的問題太渺小,慚愧感常常使我乾脆不讀這種報紙。我每天總是蒐羅一大堆邊邊角角的小報來讀,那些小報的顏色像我愛吃的發黑的全麥麵包,餵養著我蒼白的思想。這有點像我的人生定位,總是納入不到主流渠道當中去,總是在任何一種沸沸揚揚的潮流之處,在清寂的邊角小道獨自漫走。孤獨於我是一種最舒服最深刻的情感方式,它幾乎成為我生命血液裡換不掉的血型,與生俱來,與我相安為伴。 我把空中小姐送給我的報紙丟在身邊空著的座位上,鬆弛身體閉目養神。飛機正在跑道上顛動而呼嘯地滑動,於是我讓自己從頭到腳沉浸在奔赴一種深摯友情的震顫中。然後,我睜開眼睛按動右手扶把上的黑鈕,試圖把椅背向後傾仰,以便使那被長期的職業需要弄得僵緊的脊椎骨儘可能放鬆。 在我向右下方低垂目光的一瞬間,我的餘光瞥到了那張《人民日報》,一行醒目的“弔唁美國前總統尼克松逝世”的黑色字幕闖入我的眼睛。 我與尼克松的關係其實只是我與尼克松時代的關係,當我忽然看見尼克松這三個字的時候,我看到的其實也只是我幼年時天真、憂戚、單薄而無辜的生活,我坐在一幢有著深栗色窗戶框和麥白色窗戶紙的老式大房子裡,坐在我父親在那紅色年代中絕望、憤怒的目光裡,這目光堵住了我嘴角中鮮花爛漫的童音。我看見這個小女孩雙手抱著在貧瘠的夢幻中那瘦骨嶙峋、搖搖晃晃的膝蓋,睜大驚恐的眼睛,乾枯焦黃的頭髮如同風中的野麥,她不會梳頭髮,她在等媽媽回家。她站在紗門外寬闊的前廊上等,站在四合院漆黑殘損的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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